因为差到不忍直视，所以才教厨子怎么做？窦七再次愕然。

自进来后，一切似乎都与自己猜测的不同，这娘子前后不过说了两三句话，反而让自以为想好对策的他有些不知所措。

这，真是，仅仅做好事？果然遇到过路的神仙了？他窦七活了二十七年，这种见钱眼不开的好人还真是及时次遇到。不过，这世上可从来就没有什么好人坏人，只有蠢人和聪明人！看着少年骑马带着三两仆从护着马车而去，窦七脸上的笑才猛地消散。夕阳的余晖照在他的脸上，鬓边那朵夹竹桃花已经有些枯萎了，他顺手将花拿下扔在地上。

"七爷，这两人就这样走了？"掌柜的在旁忍不住问道，"那钱到底是没拿。"

"不走又如何？"窦七冷笑道，"我已经摆出我干爷爷了，还敢拿钱？他们前脚拿钱，后脚就有好果子吃。别说是两个小儿，就是周家的大人来了，也要掂量掂量。"

"真是没想到，这过路神仙竟然是周家的。"掌柜的有些感叹，"还好，还好，咱们也不似以前，要不然，依着京中这些官员贪财的性子，别说这一匣子钱，这家店只怕也要被抢夺了去。"

"所以说，不能学干爷爷那般老朽，说这权贵最是贪得无厌，不可招惹。要知道这世上的事，可不是你不招惹它就不来的，前怕狼后怕虎的有什么前途？看看如今，前有过路神仙，后有干爷爷，我们窦家店就要闻名天下了。"说到这里，窦七忍不住黑了一下脸，

"不过，干爷爷也真够黑的……"

他回头看了一眼，此时华灯初上，神仙居比白日更为热闹，灯火透亮，人声鼎沸，伙计们奔忙其中。再看远处，隐隐地还有灯光过来，是那些赶来的尝鲜客或者念念不忘的回头客。这些人便如繁星汇聚，必将照亮他窦家的钱仓。

"这是神仙送来的机会，绝不能错过！"最终他咬牙说道，转头看掌柜的，脸色犹如寒霜，"去，将那干股文书给干爷爷送去。此时才一个周家，待进了京城，还不知有多少虎狼盯着。他周家若还敢有什么心思，我就让他做那只杀给猴看的鸡！"

周六郎的马车进了家门时，家里的人已经急得要去找了，见他回来都松了一口气。程娇娘主仆下车后，也不理围住周六郎的众人，径直向院内走去。

周六郎见了，又忙去追，"那人威胁你，你可是怕了？"

程娇娘似正若有所思，闻言被打断回神，更显木然，"什么？"

"那过路神仙，原本是你的，窦家据为己有，你会甘心？"

程娇娘"哦"了一声："那不是我的，有何不甘心？"

周六郎被问得愕然，"装傻！难道你真的是看人家做得不好，特意指点？"

程娇娘点点头，"自然是真的，他们做的，实在是不好，糟践了这吃食。指点一番，世人共享，才尽此味之好。"

周六郎看着她咬牙，"你又跟我装傻充愣！程娇娘，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程娇娘看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身迈步。那一眼如同一巴掌，周六郎只觉得满脸火辣。迈步的程娇娘忽地又停下脚，"慢着，你方才说，那人，威胁我？"

"娘子，那人说的刘校理是中书门下秘阁的刘璋。"婢女低声说道。

周六郎略有些惊讶，及时次正眼看这婢女。

她竟然还知道中书门下秘阁，还知道刘璋？

说实话，就连自己有时候都搞不清这些花样繁多的官员称谓。

程家什么时候有这样的丫头了？还是说，是特意给这傻儿的丫头？

"不管什么吧。"程娇娘显然不懂，但也没有再问。虽然神情依旧木然，却似在思索，然后"哦"了一声："如此，果然。"

这女子真不愧当过傻子，装起傻来真是像得很！

就好似当时她根本没听到那窦七说话，此时仔细回想思忖才恍然一般！

好，你既然想装傻，那就装吧。

你自己都不在乎，我们周家便也没必要去替你出头讨公道。

周六郎气得甩袖子转身，却听到身后程娇娘再次出声："那就好。"

好？周六郎瞪眼回头。

"原来他先威胁我了。原本，我还有些不忍，现在，我安心了。"程娇娘说道，对着婢女弯了弯嘴角。

这傻儿！周六郎不再理会她，转身大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