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屋》是英国推理小说女王米涅·渥特丝的成名作,获英国推理作家协会年度新作奖——约翰·克雷西奖,国际巨星丹尼尔?克雷格主演同名电影原著小说。
美丽的庄园建成已好几个世纪,但在当地人眼中,这里就是一个罪恶的地方。
十年前,庄园主人神秘失踪。此后,庄园便闭门谢客,案子一直没有结论。警方认为女主人及其女伴有重大嫌疑,却找不到任何证据。
八月的一个下午,人们在废弃的冰屋里发现一具无名腐尸,打破了庄园的宁静。警方由此挖掘,才发现真相其实早已暴露。古老的庄园埋藏了太多太多秘密。
米涅·渥特丝的成名之作。甫一出版,震惊英伦,并获得约翰·克雷西大奖。
作者从一开始到后织了一张大网。网里有十年里史翠曲村村民对庄园女主人的中伤和仇恨,有庄园主人一家人家破人亡、支离破碎的悲伤,有当局者的私心和欲望。
人们或者爱她,或者恨她,却就是无法对她无动于衷。
米涅·渥特丝
英国著名作家。
1992年处女作《冰屋》出版,震惊英伦,获英国推理作家协会新作奖——约翰·克雷西奖。
1993年《女雕刻家》出版,一举夺得被誉为"侦探小说中的奥斯卡奖"的美国侦探作家协会爱伦·坡奖,和国际侦探小说读者协会麦卡维帝奖。
1994年,《毒舌钩》摘得英国推理作家协会年度推理小说奖——金匕首奖。
三年包揽象征全球推理悬疑小说较高荣誉的三项大奖,创造了后世作家难以逾越的奇迹,被誉为继阿加莎·克里斯蒂之后最当之无愧的"推理小说女王"。
1
"弗瑞德?菲力普斯在跑哎。"八月里的那个下午,安?卡芮尔的话打破了沉默,就像在教区牧师办的茶会上放了一个屁。
她的两个同伴,黛安娜和斐碧吓了一跳,分别从素描簿和园艺书上抬起头来,因为突然迎向阳光,她们的眼睛充满泪水。她们围坐在阳台上的铁桌旁,已经安闲地度过了一个小时,桌上零乱地留着一顿懒洋洋的下午茶的痕迹,还夹杂着与她们职业有关的什物:一把修剪枝叶的剪刀,一个打开的颜料盒,一叠草稿——其中一页上有圆形的茶渍,因为安粗心地在那里搁了一个茶杯。
一把直挺挺的椅子和一张桌子摆放成直角,斐碧盘坐在椅子上,两腿利落地交盘在身下,一头火红的鬈发披散在肩膀上。她喝完茶,带着罪恶感一头栽进书本中,没有回温室去完成那份为五百根天竺葵插枝的大宗订单。黛安娜沐浴在金色阳光中,倚靠在一把躺椅上,身上穿着印花连衣裙,打褶的裙子从椅侧垂下,耷拉在石板地上。她一只手优雅地摸着躺在椅边的拉布拉多犬的肚子,另一只手在素描簿边缘胡乱涂画,本子上本应画着那栋委托她装潢的房子的家居设计图样。安本来一边时不时地打瞌睡,一边要努力为某家没名气的杂志写出一千字的《阴道高潮:事实或虚构?》,现在她紧靠在桌边,双手托着下巴,深色的眼睛盯着前方花园里的林荫路。斐碧瞥了安一眼,顺着她的视线转头看去,从眼镜上方望向那一大片草地。"我的天哪!"她喊道。
她的园丁是个体形庞大的男子,现在正打着赤膊轰然跑过草地,硕大的肚皮像滔天巨浪一样在裤腰上方晃荡。光是弗瑞德这种半裸的样子就够惊人了,因为他对自己在史翠曲庄园的地位有很严肃的看法,斐碧每次走近花园时都要吹口哨示警,好让他像法国人一样穿上他所谓的整齐衣装,即使在炎炎夏日也一样。
"也许他是中了奖。"黛安娜自己也不太相信地说,这三个女人看着他迅速慢下步伐来。
"不可能,"安一边说,一边把椅子从桌边向后挪,"要给迟缓的弗瑞德这么强的刺激,让他突然这么活力十足,仅有肮脏的钱是不够的。"
她们都没再说话,看着弗瑞德走近。他抵达阳台时已经不是在跑,而是在走了。他顿了一顿,一只手沉重地撑在石板地外缘的矮墙上,渐渐喘过气来。他那饱经风霜的脸有点发灰,喉间发出粗哑的声响。斐碧有点担心,打个手势要黛安娜拉一把空椅子到前面来,然后站起来,扶着弗瑞德的手臂让他坐下。
"到底是怎么了?"斐碧不安地问。
"哦,太太,太可怕了。"他满身大汗,几乎说不出话来。汗水如溪般流过他又胖又软的、像女人一样的棕色乳房,汗味之大,盖过了阳台那一端花圃里的玫瑰的甜香,再加上衣衫不整,令他很窘迫地扭绞着双手。"对不起,太太。"
黛安娜从躺椅上放下腿,坐了起来,抓下椅背上的一条毯子,帮他披在肩上。"弗瑞德,你刚刚那样跑过,应该注意保暖。"
他用毯子包住身体,感激地点点头。
"怎么了,弗瑞德?"斐碧又问。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弗瑞德开口了。斐碧觉得,好像在他眼里看到了同情的神色。"可我还是得说。"
"那就告诉我吧,"她温和地诱导,"我想一定没那么糟。"她瞄了一眼那只叫班森的拉布拉多犬,它仍平静地躺在黛安娜椅边。"赫吉斯被车撞了吗?"
弗瑞德从层层毯子中伸出一只粗糙的、沾满泥土的手,用一种少有的亲密态度握住了她的手。这出人意料的动作旋即停止了。"太太,那间老冰屋里有一具尸体。"
一阵沉默。
"一具尸体?"斐碧复述他的话。"什么样的尸体?"她声音平稳,不带感情。
安迅速瞥了她一眼,有时候这个朋友的镇静真令她害怕。
"老实说,太太,我看得不是很仔细。我发现它的时候太震惊了。"他郁闷地瞪着自己的脚。"我是一脚踩上去之后才看见的。后来还有一点怪味。"
她们全都惊奇地盯着他的工作靴看,这让他很后悔自己一时脱口而出的话,笨拙地把脚往毯子底下缩。"现在没有了,太太,"他说,"我马上就在草上抹掉了。"
斐碧手中的杯盘一阵微晃,发出声响,她把它们小心地放在桌上,就在她的园艺剪刀旁。"那当然,弗瑞德。你真细心。你要喝点茶吗?或者来块蛋糕?"她问道。
"不用了,谢谢您,太太。"
黛安娜转过头去,克制住一股想大笑的强烈冲动,在她认识的所有女人当中,只有斐碧在这种情况下还会请人家吃蛋糕。这其实挺令人敬佩的,因为弗瑞德的这个惊人发现,最会受影响的就是斐碧。
安在她的一堆草稿里找到烟,突兀地打开盒子,递给弗瑞德。弗瑞德看了斐碧一眼以征求她的同意。
斐碧严肃地点点头。"真是谢谢你,卡芮尔小姐。我的神经实在太紧张了。"
安稳住他的手,替他点了烟。"让我们把这事弄清楚,弗瑞德,"她深色的眼睛看着他的眼,"那是一具人的尸体。是吗?"
"是的,卡芮尔小姐。"
"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我想我不知道,小姐。"他迟疑地说,"我想没人知道那是谁。"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强压住的恶心让他额上冒出了汗。"事实上,从我匆匆瞥到的那一眼看来,剩下的部分不多。它在那里一定有好些日子了。"
三个女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可衣服总是有的吧,弗瑞德?"黛安娜紧张地问,"至少你知道那是男人还是女人。"
"我没有看到衣服,古德太太。"
"你好带我去看一看。"斐碧突然站起来。
弗瑞德笨拙地跟着站起来,说:"我希望好不要,太太。您不应该看到它。我不想带您到那里去。"
"那我就自己去。"她突然笑了,一只手搭在他的手臂上,"对不起,可是我必须要去看一看。你知道的,不是吗,弗瑞德?"
他摁熄了烟,把肩上的毯子包得更紧一点。"如果您这么坚持,我就和您一起去。那不是您应该独自看到的东西。"
"谢谢你。"她转向黛安娜,"你帮我打电话报警好吗?"
"当然。"
安把椅子往后挪开。"我和你们一起去。"她告诉斐碧。跟着两人走过草坪时,她回头对黛安娜喊道:"你可以准备些白兰地,即使别人都不需要,我也要喝一点。"
她们在冰屋门前紧张地聚成一团。这是栋不寻常的建筑物,兴建于十八世纪,看起来像个土堆——本是用来储存冰块的,但随着冰箱的出现,多年前它便功成身退,回归到大自然的掌握中。现在,房子的基部爬满了荨麻,令这座人造的半圆体和土地自然地融合到了一起。在一条长满荒草的小路尽头,冰屋的入口开在墙上,又宽又矮。小路本身也已消失在一层灌木纠结成的荆棘帘幕下。现在看得到路面,是因为弗瑞德砍开并踩平了那层帘幕,好进屋。
她们脚边扔着一支点亮的手电筒,斐碧把它捡起来。"你怎么会进那里去?"她问弗瑞德,"这间屋子我们好多年没使用了。"
他一副苦瓜脸。"天知道,我真希望我没进去,太太。眼不见心不烦,这话说得没错。菜园的墙一星期前塌了,我正在修。那墙有一半的砖都不能用了。我看到砖块的样子,就知道墙为什么会塌。有些砖已经变成一把土了。总之,我想起来,前些年我们拆掉户外小屋时,把那些砖块堆放在这里。那时候您说,弗瑞德,把那些好的留下来,说不定什么时候用得上。"
"我记得。"
"所以我想用那些砖来修墙。"
"那当然。你把灌木砍开了?"
他点点头。"长得太茂盛了,我连门都看不到。"他指着冰屋旁地上的一把镰刀,"我用了那把刀和我的靴子,才走到了门边。"
"来吧,"安突然说,"我们赶快了结这件事。讲话也不能让事情变得容易些。"
"对,"斐碧轻轻地说,"弗瑞德,那扇门还可以开得更大吗?"
"可以,太太。我把门打开后,才踩到了里面的东西。我离开时尽量把门拉上,以免有人经过时看见。"他嘬起了嘴唇,"老实说,这门现在开得比之前要大。"
他迟疑地向前走,然后突然一脚踢开吱嘎作响的门。斐碧弯下身,拿着手电筒往里照,让屋里的东西浸浴在暖黄色的光线里。令她呕吐的,并不只是那具发黑的、没有眼睛的尸体,还有安静地在腐烂的内脏之间打滚的赫吉斯。它夹着尾巴走出来,趴在草地上,头放在两爪之间,看着她把下午茶给吐了出来。
2
席佛伯恩警察局是一栋装了有色密闭窗的现代合金建筑,与它比较传统的邻居们一起沐浴在阳光中。屋里的空调又坏了,随着时间过去,空气愈来愈热,警察们也热过了头。他们满身大汗,还像小孩一样吵嘴。能出去的人都出去了,不能出去的人拼命守着电风扇,祈祷赶快换班。
对坐在办公室里满身大汗地处理文件的沃许探长来说,接到要他带一组人前往史翠曲庄园的命令,简直就像一阵奇迹般的清风穿过密闭的窗子吹了进来。他走向简报室,高兴地吹着口哨。但对被派来协助他的麦罗林警官而言,赶不上酒馆开门、喝不到冰啤酒,却是一个严重至极的打击。
黛安娜及时个听到驶近的车声。她喝干了手中的白兰地,把杯子放在餐具架上。"他们来了。"
斐碧走到壁炉前,在一头活泼红发的衬托下,她的脸白得异常。她是个高个子,几乎总是穿着格子衬衫和旧牛仔裤。但从冰屋回来之后,她特地去换了一件长袖、高领的丝质长裙。在这间色调淡雅、挂着天鹅绒窗帘的优雅房间里,她看起来无疑很协调,但在安眼中,却有种陌生人的感觉。斐碧心不在焉地对两个朋友笑了笑。"发生这种事,真是太抱歉了。"
安坐在沙发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一如平常。她的头向后靠,往空中吐出了一缕灰烟。"别傻了,"她突然说,"没有人会因为某个笨蛋选择死在你的土地上而要你负责。会有个单纯的解释:有个流浪汉躲进那屋里,然后心脏病发作。"
"我也这样想。"黛安娜说着走向沙发,"给我根烟,亲爱的。我的神经像钢琴的琴键一样,等着被敲打出拉赫玛尼诺夫的协奏曲来。"
安咯咯轻笑着递过烟盒。"你要来一根吗,斐碧?"
斐碧摇摇头,用裙边擦起眼镜来,她心不在焉地把裙摆拉到了腰的高度,让人看见她裙下没有穿半短衬裤。安看见这个茫然的动作,反而安心了。"你再继续擦下去,镜片都要被你擦没了。"她温和地说。
斐碧叹了口气,放下裙摆,重新戴上眼镜。"在别人的土地上,流浪汉不会光着身子死于心脏病。"
门铃响起。安和黛安娜听见弗瑞德的太太莫莉走向前门,然后,她们就一语不发地走到壁炉边,站在斐碧的左右两侧。门开的时候,黛安娜想,这可能不是明智之举,因为警察会觉得她们不是在支持她,而是在守卫她。
莫莉带进来两个男子,说:"太太,这是沃许探长和麦罗林警官。外面还有一大堆人,要不要我叫弗瑞德看着他们?"
"不用了,莫莉,没关系。我想他们一定会守规矩的。"
"听您的,太太。不过我可不这么确定,他们已经把弗瑞德今天早上仔仔细细铲平的石子路给踏得乱七八糟了。"她指控似的瞪着这两个男人。
"谢谢你,莫莉。你不妨泡茶请大家喝。我相信大家一定会很欢迎。"
"好的,太太。"莫莉管家出去后把门关好,咚咚地踩在走廊上,走向厨房。
脚步声渐远,乔治?沃许这才走上前来伸出手。他是个弯腰驼背的瘦子,有个奇怪的习惯:头会左右甩来甩去,像帕金森病患者一样。这使他看起来很软弱,但事实并非如此。
"午安,梅柏理太太。我们见过面,如果您还记得。"他清清楚楚地记得及时次看到她的样子,当时她就站在现在所站的地方。十年了,他心想,她几乎一点都没变,仍然是这栋宅邸的女主人,安稳地享受着他人遥不可及的身份和地位。那些年里的戏剧性事件似乎从没发生过,至少在此刻,从对他微笑的这张安详平静的脸上一点痕迹也找不到。她身上有股诡异的沉静气息。村子里的人说她是个女巫,他一直明白这是为什么。
斐碧和他握了握手。"是的,我记得。那是您的及时件大案子。"她低沉的声音很有吸引力,"当时您刚当上警探。您应该没见过我的朋友们,卡芮尔小姐和古德太太。"她指指安和黛安娜,她们两个严肃地和探长握手。"她们现在住在这里。"
沃许饶有兴味地打量这两个女人。"是长住吗?"他问。
"大部分的时间,"黛安娜说,"当我们没有外出工作时。我们都是自己的老板,我是室内设计师,安是自由撰稿记者。"
沃许点点头,安看得出,黛安娜说的事情他都已经知道了。"我真羡慕你们。"他说的是实话——从及时次见到史翠曲庄园起,他就很羡慕这个地方。
斐碧把手伸向另一个男子。"午安,麦罗林警官。请容我介绍卡芮尔小姐和古德太太。"
麦罗林三十五六岁,和这些女人同龄,是个思虑重重的人,深色皮肤,有一双冰冷的眼睛。他抿着嘴唇,带来了警察局里那种不耐烦、不友善的浓重气息。他略显疲乏,轻蔑地打量着斐碧和她的朋友们,稍微握了一下她们的手指,用最简短的话略尽礼仪。他这没来由的反感,像巴掌一样打在她们不设防的脸上。
安莽撞地顶了回去,令她的朋友们大惊失色。她们简直可以感觉到她那震荡的怒气。"警官,你到底听说了我们什么事?"她讽刺地扬起一边眉毛,故意把手在牛仔裤上擦了擦,"你刚断奶不久,所以上一次史翠曲庄园备受警察注意时,你一定不在。让我来猜猜。我们——"她指着自己和另外两个女人,"早就声名在外了。我们那些招人议论的活动中,不知道哪一项最令你生气,是虐待儿童、施展巫术,还是女同性恋?"她轻蔑地看着他的脸。"女同性恋,"她喃喃地说,"对,你会认为女同性恋很具威胁性。不过,也只有这一项是真的,不是吗?"
麦罗林已经被暑热闹得火冒三丈,这下子几乎爆发。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卡芮尔小姐,我对女同性恋没有偏见,"他刻板地说,"我只是不会去碰她们罢了。"
黛安娜摁熄烟的动作似乎带着不必要的狠劲。"安,不要再取笑这个可怜人了,"她一本正经地说,"要解决冰屋里那一团糟,就够他伤脑筋了。"
斐碧僵硬地在最近的一个位子坐下,打手势请大家也就座。沃许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安和黛安娜坐在沙发上,剩下一个精致的绣花凳子给麦罗林坐。他笨拙地把长腿收在身下,明显很不舒服。
"警官,小心不要把它弄坏了。"沃许斥道,"我和那位管家一样不喜欢笨手笨脚。好了,梅柏理太太,现在您或许愿意说说,您为什么找我们来。"
"我以为古德太太在电话里解释过了。"
他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纸。"史翠曲庄园,冰屋里有尸体,下午四点三十五分发现。这没解释多少,不是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事情真的就只是这样。我的园丁弗瑞德?菲力普斯差不多在那时发现了尸体,然后跑来告诉我们。弗瑞德带我和安去看,黛安娜则打电话给你们。"
"所以你看过尸体了?"
"是的。"
"那是谁?你知道吗?"
"尸体面目全非。"
安突然又点起一根烟。"探长,尸体已经臭了,发黑,叫人恶心。没人能知道那是谁。"她不耐烦地说着,声音低沉,字句简短。
沃许点点头。"我明白。是你的园丁建议你去看尸体的吗?"
斐碧摇头。"不,他建议我不要去看,但我坚持要去。"
"为什么?"
她耸耸肩。"自然的好奇心吧,我想,换成是你,你不想看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那是你丈夫吗,梅柏理太太?"
"我已经告诉你了,尸体面目全非。"
"你坚持要去,是认为那可能是你丈夫吗?"
"当然。但现在我知道了,不可能是他。"
"为什么?"
"因为弗瑞德的话提醒了我,大约六年前,我们拆掉一间户外小屋时,往冰屋里存放了一些砖头。那时大卫已经失踪四年了。"
"他的尸体一直没被发现。我们一直没找到他。"
沃许提醒道,"也许后来他回来了。"
黛安娜紧张地笑了。"他是不可能回来的,探长。他死了,被谋杀了。"
"古德太太,你怎么知道?"
"如果他还活着,早就回来了。大卫永远知道什么东西对他有利。"
沃许跷起二郎腿,微微一笑。"这案子还没结。我们一直无法证明他被谋杀了。"
黛安娜的脸色突然变得阴郁。"那是因为你们一心一意要把谋杀的罪名安在斐碧头上。你们无法证明这一点,所以就放弃了。你们从来没试着要我提供嫌疑人的名字。我可以给你们一百个可能的人名,安可以再给你们一百个。大卫?梅柏理是彻头彻尾的王八蛋!他该死!"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说得太过火,又瞥了斐碧一眼,说:"对不起,亲爱的,如果十年前有更多人这么说,也许你的日子就不会那么难过。"
安点头同意。"如果你们认为那里面的玩意儿是大卫?梅柏理,那是在浪费时间。"她站起来走向斐碧坐着的那把椅子,坐在扶手上,"探长,我可以告诉你,弗瑞德在冰屋里放砖头之前,黛安娜和我都帮忙清理过那里面堆积多年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六年前那里没有尸体,对不对,黛安娜?"
黛安娜觉得好笑,她点头。"反正要找他,也不会到那里去找。他是沉在哪里的海底,做了螃蟹和龙虾的饲料。"她看着麦罗林,"警官,你喜欢吃螃蟹吗?"
麦罗林还来不及开口,沃许就插嘴道:"当时我们追查了所有与梅柏理先生有接触或往来的人,并无证据显示有人和他的失踪有关。"
安把烟扔进壁炉。"胡说!你们从来没问过我,而在我的一百个嫌疑人的名单上,我应该排进前十名。"
"您弄错了,卡芮尔小姐。"沃许探长很沉着,"我们详尽地调查过您的背景。梅柏理先生失踪时,事实上,几乎在我们整个调查行动期间,您和您的朋友都在格林汉公有地扎营,看到您的不只是美国空军基地人员,还有纽伯利的警方和各电视台的摄影机。这是相当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你说得对,我都忘了。正中要害,探长。"她咯咯轻笑着,"当时我是在找一个配色要件。"她从眼角瞄见麦罗林很不赞许地抿起了嘴。"不过,管他的,那时候真是好玩。"她继续用做梦般的声音说,"那次露营是我碰到过的最棒的事情。"
斐碧皱皱眉头,伸手按住安的手臂制止她,然后起身说:"这些都是不相干的。在你们检查尸体之前,光猜测那究竟是不是大卫也没有意义。先生们,请跟我来,我带你们去看看。"
"让弗瑞德带他们去就好了。"黛安娜抗议道。
"不。他这24小时受的震惊已经够多了。我没问题。你去看看莫莉有没有泡茶吧。"
她打开落地窗,带头走到阳台上。班森和赫吉斯从温热的石板地上跳起来,用鼻子去拱她的手。赫吉斯刚洗过澡,毛还蓬蓬的。她停下,温柔地摸摸它的脑袋,拉拉它的耳朵。"探长,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安在客厅里往外看,大笑起来。"斐碧在招认赫吉斯捅出的小纰漏,警官的脸都绿了。"
黛安娜从沙发里站起身走向她。"安,不要小看他。有时候你真笨。为什么你总要跟别人作对?"
"我不是在跟别作对。我只是拒绝向他们那心胸狭窄的观念屈服。他们不高兴,那是他们的问题。原则是不能妥协的,一旦妥协,也就不是原则了。"
"也许,但你不需要强迫别人接受你的原则。这个时候,运用点常识不会错。毕竟我们这里有一具尸体。还是你忘了这回事?"她的语调中,焦虑多于反诘。
安从窗边转过身。"也许你说得对。"她顺从地同意。
"那你会小心一点?"
"我会的。"
黛安娜皱起眉头。"真希望我能了解你。你知道,我从来都不了解你。"
安审视着朋友担忧的神色,心里涌起一股暖意。可怜的黛安娜,她恨死这一切了。她根本不该来史翠曲。她应该住在象牙塔里,访客都得经过审查,从来不会有令人不快的事情发生。"你很了解我,"安轻松地说,"你只是不太同意我的看法。我这种小家子气的混乱和你的秩序感发生了抵触。我常在想,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顺着我。"
黛安娜走向门边。"说到这儿,下一次你再要我替你说谎,先通知我一声好不好?我不像你那么会控制脸部肌肉。"
"胡说,"安坐进一把扶手椅,"你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说谎专家。"
黛安娜的手扶在门框上。她尖锐地问:"你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安逗弄着僵硬的她,"你对威威夫人说她为起居室挑选的色彩很有品位时,我也在场。可以面无表情地说出那种话的人,一定能任意操控脸部肌肉。"
"是齐威夫人。"黛安娜纠正道,微笑着回头看她一眼,"我真不该让你和我一起去那里。拿到那份合约可以大赚一笔呢。"
安毫无悔意。"那天我需要有人载我一程,而且你也不能怪我搞错她的名字。她说话的声音好像是从湿绒布里挤出来的一样。无论如何,我可是帮了你一个忙。樱桃红的地毯配上柠檬绿的窗帘,老天!为你的名声着想一下吧。"
"你知道她父亲是个水果商嘛。"
"你真是令我惊讶。"安一本正经地说。
3
在冰屋里,沃许探长拼命压制肠胃中的翻江倒海。麦罗林警官就没这么有控制力了,他跑到屋外,在一旁的灌木丛中呕吐起来。他很高兴斐碧?梅柏理已经回庄园去了,没有在这里看他出丑,但他不知道,她其实很能体会他的感受。
"不怎么美好,对吧?"警官回来时,沃许说,"小心脚下。这里到处都是。一定是那只狗翻的。"
麦罗林用手帕捂住嘴,猛烈地作呕。他身上有一股浓重的啤酒味,探长不满地看着他。沃许自己是个情绪化的人,却不能忍受别人反复无常。沃许很了解麦罗林,认为他是个本着良心做事的人,诚实、聪明、。他甚至喜欢麦罗林,因为麦罗林是少数几个能应付自己那恶名昭著、喜怒无常的脾气的人之一。但他每次看见麦罗林的弱点还是很不快。"你到底有什么毛病?"他质问,"五分钟前你连礼貌都不懂,现在又吐得像个臭奶娃!"
"报告长官,没事。"
"报告长官,没事。"沃许暴躁地模仿道。他本想多说几句,但这名比他年轻的警员散发出一种愤怒,制止了他出言讥讽。沃许叹了一口气,拉着麦罗林要他到外面去。"去找一个摄影师来,再要几盏像样的灯,这里什么都看不清楚。还有,叫韦布司特医生尽快赶来。我留了话给他,他现在应该在局里了。"他笨拙地拍了拍警官的手臂,或许是记起了麦罗林支持他的时候比扯他后腿的时候多。"如果这样说能让你好过一点,安迪,我从来没看过这么糟糕的情形。"
麦罗林感激地回到主屋那边去了,沃许探长从口袋里拿出烟斗,边思索边装上烟丝,点燃,开始仔细检查地面、门口以及小径附近的灌木。地面上没有什么线索。这一年夏天的天气很不寻常,接连四星期没间断过的阳光把土地烤得硬硬的。看得到的痕迹应该是弗瑞德踩踏过灌木丛前面的杂草和草皮的足印。但就算在那之前还有什么痕迹,也早就被抹掉了。灌木丛里可能会有更有趣的线索。显然,如果冰屋没有其他入口,尸体必然在某个时候经过了这一道道长满尖刺的障碍——不是自己活着走来,就是被某人扛来。问题在于,那是多久以前的事?那个噩梦一样的东西在里面多久了?
他慢慢地绕着土丘似的屋子走。在屋子里更容易证明那扇门是不是的入口,但他没这么做。他给自己找的理由,是避免破坏现场证据。但老实说,他也知道这只是个借口。对一个落单的人来说,那座恐怖的坟墓毫无吸引力,即使这人是一心想要发掘事实真相的警察。
他花了一些时间,检视冰屋后面一棵野性难驯的月桂树的根部,用捡来的一根竹棍翻开树下堆积的腐叶。叶子底下,只有一些坚实的砖块,看起来足以再承受两百年树根的伸展。早年的东西盖得真是坚固耐用。
他在地上蹲了一会儿,抽了几口烟斗,继续搜索,不时用手里的棍子戳进长在冰屋屋顶基部的荨麻丛,但没有找到其他明显脆弱的地方。他回到门前,更仔细地检查灌木丛。
他不懂园艺,家中小院里种得整整齐齐的盆栽全靠他太太照料,但连他这样的门外汉也看得出,这里的灌木已经长了很久很久。门口有许多草被连根拔起,他花了些时间,边思索边检查那里的土块和草,又小心地避开已经被踩踏过的草,在一块灌木已经被砍断踏平的地方蹲下。枝干的断裂处流着青绿的汁液,大部分果实都还没熟,只稀稀落落地有一些熟得比较早的黑莓,在断枝残叶间显得深黑饱满。他用竹棍头小心地掀开离他最近的那片被压扁的植物,窥探着底下。
"长官,找到什么了吗?"麦罗林回来了。
"安迪,你来看看这底下,告诉我
米涅·渥特丝扭转了英国传统推理小说的既定格式,创作出更具特色、非传统、层次感丰富的小说艺术。笔下传统英伦家庭关系在转向新式关系中给人带来强烈的震撼。——纽约时报
前人已将推演模式写尽,渥特丝却能打破坚冰脱颖而出,那深入人性黑暗深处的救赎之光,既令人无比震撼,又让人刻骨铭心。——时代周刊
令人叹为观止的处女作,令人战栗不止的悬疑故事。——泰晤士报
节扑朔迷离,人物形象饱满,真相闻所未闻。——出版家周刊
小说运用犀利的对话与丰富的暗示营造气氛,塑造人物,令人大呼过瘾。——观察家
年度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小说。——每日邮报
恰到好处,生动凌厉,引人入胜。——金融时报
一幕内涵丰富的非凡杰作,可与任何一位大家比肩的杰出处女作。——圣彼得堡时报
渥特丝的小说跟一般的大众文学畅销书不一样,是那种很严肃、很有洞察力的新型侦探小说。——何亮亮(凤凰卫视评论员)
渥特丝在书中揭发这样的事实,依赖他人救赎,亦如依赖他人给爱,皆如水中之月,有时显现,有时不。——张家瑜(香港著名作家)
很好 很喜欢他的书,他的书还是挺不错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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塑封的非常好
质量很好,期待内容
北欧的现代经典
不错不错不错
Satisfied
文笔很好,翻译流畅,内容吸引人,值得购买收藏。
还行,虽然比《悲伤的精确度》差一点,但也算是佳作。
很喜欢这本书,看完了才评论,虽然结局有点坑但是整体还是不错的
故事和文字流畅性都还是不错,只是女性主义的的笔触有些不喜欢。
是我看的第二本米涅作品,作者在描述角色方面很出色,畫面感強,感覺每本小說都可以變成電影腳本。
一气呵成,只是读完以后没有像普通侦探小说那样恍然大悟的叫一声“原来如此”,而是对活着的人充满感触,死人的解脱带给活人的却是长久的禁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