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心理学本来就应该简单

心理和大脑有什么关系？

心理学的书为什么那么晦涩难懂？

存在万能的心理学吗？

“心”到底是什么

有这样一个词，大家都自以为理解并经常使用，但是仔细想来却不能很好地解释它的意思。这个词就是“心”。

你平时也许想当然的使用着这个词。但是，当被反问道，“心到底是什么”的时候，你恐怕会一时语塞，“这个……”随之抱起双臂陷入沉思吧。

比如，从事体育比赛或赌博的人有时会说，“要读懂对手的心”。在这里，我们的意思是想要读懂对手的“想法”和“情感”。如果掌握了对手所想的作战策略，我们就可以找出其中的破绽。如果能够看穿对手已经动摇了，我们就可以趁势出击。这才是“心”在这个语境中所要表达的意思。

但是，如果将这里的“心”直接替换成“想法”或者“情感”，就无法传达出原来那种微妙的意思了。因为“读懂对方的心”和“读懂对方正在想的事情”的意思并不一致。

不管怎样，心这个词确实是有些模糊不清，让人摸不到边际。它所涵盖的范围非常广，因此也就很难简单地定义出心到底是什么。

有人会说“这世界上没有神仙这种东西”，但是没有人会说“这世上没有心这种东西”。虽然不能具体说出所以然来，但是我们知道心是“存在”的。所谓“无心之人”只不过是一种比喻，没有谁是没“心”的。虽然心有时候会生病，会不安，会冷漠，但是即使如此，也并非“无心”。

心到底在胸腔中还是在头颅里

那么，这个心到底在哪里呢？我们还没有找到这个问题答案。

从感觉上来说，多数人会觉得心是在胸腔中的。当我们说“用心灵歌唱”这句话的时候，常常会把手按在胸口处。此外，“心里暖暖的”通常也是胸口处感到温暖。但是，待在那里的是“心脏”而不是“心”。

很明显，当我们说“心灵温暖的人”或者“患了心病”的时候，并不是说心脏的温度高或者得了心脏病。

兴奋的时候，人会感到胸口咚咚直跳，这也并不是说“心”在乱跳，只是心脏的搏动变得激烈了。而让胸口咚咚直跳的“心”，却并没有隐藏在胸腔中。

好吧，既然心不在胸腔中，那么心在何处呢？

肯定会有人会说，“支配人类行为的器官是大脑，心不在脑袋里还能在哪里啊！”这个回答可以说是片面的真理。不错，没有大脑也就没有心。一个人会喜欢上另一个人，会思考，会在察觉到危险时淌冷汗，这些基本上都是大脑作用的结果。

脑病和心病有什么不同

但是，我们又不能地说“心等于脑”。如果二者相同的话，心病和脑病也应该相同。但事实绝非如此。

你知道歇斯底里这种疾病吗？歇斯底里是“心”病，并不是“脑”病。我们经常会听到公司的男同事抱怨说“昨天晚上，我们家那位又歇斯底里了。”这里的歇斯底里其实是指夫妻吵架吵到，妻子气不过，开始大喊大叫。精神病学里的歇斯底里并不是这个意思。虽然大脑并没有任何异常，但却出现了类似大脑出现异常时的症状，这种疾病就叫做歇斯底里。

各位读者可能也知道，在患了脑中风或者脑肿瘤后，患者会出现手脚麻木的症状。除此之外，大脑的部分组织受到损伤后，还可能出现视野缺失、丧失语言理解能力、失声等各种各样的症状。脑病的特征是：患者出现的症状与其大脑受损的部位密切相关，大脑特定部分受损会导致它所支配的相应身体机能出现异常。

然而歇斯底里的患者明明没有受到任何脑部损伤，却会出现诸如右手手腕丧失活动能力，或者突然失声这样的症状。此外，刚才提到的大喊大叫如果伴随着事前事后的记忆丧失，那么也要划归到医学上的歇斯底里中去了。

总之，患上歇斯底里时，患者的大脑并没有任何损伤，所以也无法通过手术治愈，而且再精密的脑部检查也发现不了病因。

然而，当我们到“心”里找的时候，就能够发现歇斯底里的原因。详细的情况，我会在下一章中介绍。简单地说，本人已经遗忘的痛苦记忆其实才是歇斯底里的产床。在原已遗忘的记忆被唤起后就出现歇斯底里症状的病例不在少数。

也就是说，歇斯底里并不是“脑病”，而类似于“心病”。

通过分析歇斯底里这种疾病，我们能够理解脑并不等于心。所以无论怎样对大脑进行解剖，怎样用CT扫描观察大脑，我们也无法掌握心的活动。

第4章 寻找真实自己的旅程

为什么婴儿有时乖得像天使，有时狂暴得像魔鬼？

不叛逆的少年长大后就没出息吗？

“多重人格”是怎样的疾病？

取消校规和考试后，孩子们的自杀率为什么会激增？

婴儿是天使还是魔鬼

读到这里可能很多读者会觉得哲学味道太浓了。因为心理学是研究人的心理的学问，所以难免有些哲学味道。

实际上，“自体到底是什么”的问题，曾经困扰过康德等众多哲学家。在这里我不想继续进行更为抽象的讨论，而是希望通过具体的实例来思考“自体”这个问题。

刚才我写过婴儿也有“自体”，那么是不是说婴儿的“自体”与成人的“自体”相同呢？不是的。这两者较大的差异就在于婴儿的“自体”变化过于极端。

心情好的时候，婴儿简直就是天使；但相隔不久，心情不好了，其狂暴程度就只能用恶魔来形容了。凡是有过育儿经历的人可能都不止一次感到过“无法想象这是同一个孩子”。

成年人的态度也会因为心情的好坏而变化，只是婴儿的这种态度变化非同一般，简直就像杰奇和海德一样。梅兰妮?克莱因这位女性精神分析学家在观察婴儿的这种状态后认为，婴儿的“自体”是没有规则的，四分五裂的。她是儿童精神分析的先驱，上述观点就来源于她的治疗经验。

她基于上述假说不断探究心理疾病的成因，其理论被称为“客体关系理论”，并得到了不断的发展。克莱因的客体关系理论，以及弗洛伊德死后由其女儿继承的自我心理学理论，并列成为精神分析领域的两大流派。在弗洛伊德死后，世界精神分析学领域一度形成了两位女性学者各撑一片天的局面。

好乳房，坏乳房

在克莱因的理论中，出生不久的婴儿还不能理解人类所具有的多面性。对于婴儿来说，即使是最为重要的妈妈也是有时候温柔，有时候可怕得不可思议。当然，妈妈生气是由于婴儿啼哭不止等原因导致的，然而婴儿却无法理解这一点。

于是克莱因就假设：婴儿认为世界上有一个温柔的妈妈和一个可怕的妈妈。妈妈明明只有一个人，但是对婴儿来说，的确是各有其人。岂止如此，在更小的时候，婴儿甚至不知道妈妈的存在。

对刚出生的婴儿来说，这个世界上只有妈妈的乳房和妈妈的面孔，但是他们并不知道乳房或是面孔都只是妈妈身体的一个部分。

顺便说说乳房，对婴儿来说，可以顺利吮吸出奶水的是“好乳房”，它和吮吸不出奶水的“坏乳房”是不同的东西。妈妈刚开始喂奶的时候，因为奶水充沛，所以是“好乳房”，奶水逐渐被吮吸光了，乳房就一下子变成了“坏乳房”。

于是刚才还心情大好的婴儿开始哭闹“坏乳房来啦”，并且一口咬在坏乳房上，想让它“走开”。此时婴儿不认为自己咬的就是刚才那个“好乳房”。

把“好乳房”和“坏乳房”视为不同的东西对我们大人来说可能是异常表现，但是对婴儿来说却是有好处的。当婴儿知道“坏乳房”就是“好乳房”时，就不会再去咬，也就无法直击自己的情感了。

对此我们姑且不论，刚才我写到婴儿会把世界上的东西分为“好”“坏”两种。实际上克莱因的理论还包含这样的内容：与“好乳房”相对的是婴儿“好的自己”；与“坏乳房”相对的是婴儿“坏的自己”。也就是说，吮吸着“好乳房”的婴儿是“好的自体”，如同天使一般；而对“坏乳房”生气的婴儿则变身成为小恶魔般的“坏的自体”。

因此，婴儿虽然有“自体”，但是还没有形成一个统一的“自体”。

克莱因把这种因客体存在不同侧面而把它分割成不同的其他客体加以感受的情况称为“分离”(splitting)，并把在部分客体(比如“好乳房”)和部分自体(比如“好的自体”)间建立联系的过程称为部分客体关系。

当然，随着婴儿的成长，他们将会感知到微笑的妈妈和生气的妈妈是同一个妈妈，好乳房和坏乳房也会汇合成一体。与此同时，婴儿也会感知到好的自体和坏的自体其实是同一个自体。至此，才形成了一个统一的“自体”。

然而克莱因还指出，自体协调的过程对婴儿来说是非常痛苦的。当他们认识到一直以来认定是“坏乳房”而咬上去的其实和“好乳房”是一个东西时，会产生一种罪恶感。在这一时期，婴儿容易陷入“抑郁状态”。一部分没有顺利度过这一时期的婴儿会重新回到分裂的世界。

温文尔雅的男人为什么会杀人

经过这些观察后，克莱因认为，如果在年幼时心理发育不顺利，即使到了成年，他周围的世界一定仍旧是分裂的。那么这样的人对于周围人的不同侧面会无法理解，“好的自体”和“坏的自体”依旧是分离的，没能形成一个协调的“自体”。

克莱因把这种案例称为“精神分裂”(Schizoid)。虽然这类病人会像精神分裂症患者那样性格偏执，但是还没有达到罹患精神分裂症的程度。也就特指处在神经症和精神病之间状态的一个概念。

精神分裂这个词在克莱因以前就已经出现在精神医学界了。克莱因认为，“精神障碍的本质在于分裂”。至今，英国的精神分析学界仍然经常使用这个词。

从介于神经症和精神病之间这个意义上讲，精神分裂和边缘状态事实上都是心理障碍，都属于同一个意义集团。但是边缘型人格障碍的特征之一是人格的突变。

到昨天为止还非常温文尔雅的男性，在听到恋人要和他分手这句话的瞬间，突然产生强烈的仇恨心理，并将恋人杀害……如果让克莱因来解释这个现象的话就是，因为对这名男性而言，恋人提出分手后就从“好乳房”变成了“坏乳房”，所以自己也就随之从“好的自体”变成了“坏的自体”。

在这个过程中，这名男性感知到的是提出分手的女性是“坏乳房”，在他的内心世界中，这个恋人和交往到昨天为止的恋人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

从1993年起的3年时间，我为了学习精神分析，到美国的门宁格精神分析学校留学。学校的主体是门宁格诊所(The Menniger Clinic)。这家诊所以接收边缘型人格障碍患者，并在世界上首先使用精神分析的方法对患者进行治疗而闻名。

据说这家医院的护士们曾经因为对同一患者的评价不一而发生过争论。

一名护士抱怨说：“那个病人竟然对我说了这么过分的话”，另一名护士立刻就为其辩护：“他人那么好，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来呢？”这大概是因为那名患者在不同的护士面前分别展示了“好的自体”和“坏的自体”，才会导致护士们的看法不同吧。

边缘型人格障碍的患者在处于好的自体时，是一个好人，所以患者中受异性欢迎的人并不少。在听了那个关于女方提出分手就杀害女友的故事后，很多人都会诧异：她为什么一开始没有看清这个男人的本性呢？然而，边缘型人格障碍的患者就是这样，好的时候真的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