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不打不相识

游泳池水清澈见底，映照着宽广的豪宅，在阳光下，闪烁出耀眼的光芒。

法兰克纵身跃入池中，结实笔直的身躯潜过波光粼粼的池水，不一会儿，他浮出水面，帅气地划水、踢腿，仿佛水中蛟龙，姿态优雅、迷人。

出水上岸后，等候许久的助理赶紧恭敬地为他披上浴衣，躬身报道：

"董事长，刚才总经理来电，并购大洋海运的合约已经签订……"

"我知道了，还有呢？"

迈步越过通道，法兰克转入起居室，把男秘书递上的冰凉饮料一饮而尽之后，慵懒地坐进古董沙发，一派悠闲。

"三百六十艘货轮应该在下个月就会加入集团正式营运，加上总公司在各国靠港的船队，初步估计货运量可以占全球百分之五十三，这表示全世界每丽艘货轮中至少就有一艘是我们集团所有……"

"嗯！"法兰克不甚在意地应了声，这点资产在他的集团当中仅称得上九牛一毛，当然也不值得他多费力气聆听。

"另外，董事会决定用二百五十亿买下史林集团百分之三十的股权，比当初预估的金额多了一百六十亿，常务董事要我询问您的意见……"

又是一件小事！

法兰克挥挥手，正嫌无趣的时候，桌上电话响起，助理一脸狼狈地喊道：

"董事长，是法国雷利汽车总裁！"

看吧看吧，这些助理号称英文流利，一碰到法文就落荒而逃，到头来还不是要他这个老板出马。

花了几分钟与法国人闲话家常，法兰克挂掉电话，继续听取助理的工作简报。

"董事长，关于东南亚房地产的投资案，您……"

瞧着助理略带忧愁的脸，法兰克忽然想起一件事："张助理……你爸身体好一点了吗？"

"托董事长的福，手术顺利，下礼拜就可以出院了！"

"等一下你去财务部领五百万，就当是公司给你爸的慰问金！"

"董事长？"助理又惊又喜。

"旧公寓老人家上下楼不方便，去换个有电梯的房子住！"法兰克微微一笑，对自己的体贴细心骄傲不已。

"谢谢董事长！"助理感激涕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法兰克站起身，再度往外走去，乒乓震天的响声让他在书房前停下脚步，他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助理。

"隆安集团、富华银行的两位小姐在里头等您等了一个多小时，说什么都不肯走……"

就像补充说明一般，书房中传来凄厉的女声："我、不、走！"

"为什么我要走？法兰克喜欢的明明是我！"

"丑八怪，法兰克喜欢的是我！"

"假鼻子！"

"我的鼻子是假的？你的胸部才是假的吧！"

"你以前是男人，全世界都知道！"

"你才不男不女！"

两个女人扭打成一团，厮杀激烈，甚至互向对方丢掷物品。

法兰克冷眼旁观这场混战，对自己的魅力有些无奈。没办法，男人有钱有地位时，就会有女人投怀送抱，这不是他的错。

他上前想分开两女，却被卷入这场战争，两人轮流拉扯法兰克，要他保护自己。

混乱中，一本书直直地往法兰克飞来，他闪避不及，正中目标。

"哎哟！"

头一偏，书本从他脸上缓缓滑落，法兰克坐起身子，余悸犹存地看着四周。

宽广的游泳池、豪华的别墅、成功的事业、为他争风吃醋的女人……原来只是南柯一梦，这个家徒四壁、狭小杂乱的加盖屋，才是他真实的生活。而法兰克这个名字只是他摆酷的名字而已，他的本名是蔡进来，和这小屋一样不起眼。

虽然想一直躺着逃避现实，但肚子饿得咕噜咕噜直叫，法兰克不得不向饥饿低头，爬起来找东西吃。

在确认冰箱空无一物后，法兰克抱着一丝希望在口袋翻翻找找，结果只找到几个硬币，连去便利商店买个面包都不够。

他将桌上吃剩的半块饼干塞进嘴巴，配着水龙头的冷水，象征性解决一餐。

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就算吃了东西，法兰克还是觉得很饿、很饿……

周遭很安静，静得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这时，就像是有心电感应一般，大门重重地被踹开，两个男人站在门边，从他们背后射过来的光线，映照出两条巨大的身影。

两人一胖一瘦，手上抄着武器，脸上写明了来者不善。

"两两……两位大哥……"法兰克吓得连连后退。

人要倒霉的时候，不管什么事情都会发生，就连躺在家里也会碰上大麻烦。

"蔡进来，你到底什么时候要还钱？"

踏着轻快的脚步走过街道，上班的路途总是一成不变，但今天善美却有截然不同的心情。

一踏进银行总部，善美就碰上无数同事的疑问与祝福。

"听说今天你是24小时上班？"

"听说你辞职要去杭州找男朋友？"

"听说你要去杭州和男朋友结婚？"

善美不停点头，嘴边的笑容没有停过。

收下花束与众人的拥抱，善美的心中满溢着幸福，从他人羡慕的眼光中，她看到了自己美好的未来。

站在厕所的镜子前，结婚音乐在善美的脑海中回荡，她忍不住幻想自己穿着白纱缓缓步向红毯的模样。

"那个曾善美一定会被抛弃，你等着看好了！"

脑中的乐曲戛然而止，幸福的泡泡被尖锐的批评刺破。善美迅速转身，寻找声音来源。

她蹑手蹑脚，靠向厕所其中一个隔间。

"我也这么觉得，她学长说研究生毕业一定娶她，拜托，甜言蜜语随便讲讲她也当真？"

"我看那男的只是把曾善美当提款机，远距离恋爱根本不可能有结果！"

"不过听说曾善美这几年为了寄钱去给学长当学费念书，白天在我们银行上班，晚上去百货公司扫厕所，假日还去夜市摆地摊，要是她真的被抛弃也蛮可怜的！"

"这么有同情心？那你刚才还拼命恭喜她？"

"你还不是一样，口是心非！"

厕所隔间内的女人不知道善美正趴在门板上偷听，两个人隔墙八卦得起劲。

这两人！刚刚她们也在献花、拥抱的行列当中，一转身就在背后诅咒她，真是人心隔肚皮。

善美在心中想象着要怎么把两人从厕所隔间揪出来连甩几个耳光，好好地修理她们一顿，但想象终究只是想象，善美并没有实践的勇气。

回到座位上，善美恢复甜蜜的微笑。她熟练地在键盘上敲打出客户数据，拨打电话给每个欠债不还的客户。

她一边告诉客户他们欠了多少钱，一边端详着桌上她跟学长的甜蜜合影。

不管发生多少倒霉的事情，也不会破坏她的好心情，更何况只是两个女人的八卦而已。

计算机屏幕显示出下一个客户的名字，善美十分不情愿地将目光从照片移开，拨打下个电话。

"蔡进来先生您好，这是宝正发银行，我是客服专员曾善美，您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缴交信用卡卡费，请您……"

善美流利地说出一连串催缴卡费的通知，电话中传来的回话，却让她大吃一惊。

先是一阵挣扎的声响，而后是咒骂与踢打，有人在电话那头恶意建议：

"大哥，既然蔡进来没钱，我看我们把他干掉算了……"

善美急忙挂掉电话，慌张失措。

24小时上班，怎么会碰到这种事情？她该怎么办才好？被塞在布袋里面拳打脚踢，然后又被丢到浴缸里面泡冷水，如果不是警察在一秒钟冲进来，将两个歹徒打跑，法兰克早就小命不保了。

跟警察一起冲进来的还有一个女孩子，法兰克冻得神智不清，只知道女孩长得很不起眼，居然还要帮他做人工呼吸，幸好他及时清醒，没有被得逞。

他看了女孩一眼，又昏了过去，醒来后，女孩早就不知去向。

向警察说明完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法兰克终于脱身，回到自己的住处。

"幸好没破相，这里真的不能住了，再住下去肯定被这些王八蛋逼死……刚才忘了问警察，那女的为什么会替我报警？"

法兰克怎么也想不透，到底那个女孩子是怎么知道自己被歹徒绑架，还知道自己的住处的呢？

既然想不出答案，法兰克懒得再花脑筋，现在当务之急是筹到一笔钱，拿来偿还他那些难以计算的负债。

如果这件事再来一遍，警察又没办法及时赶到的话，法兰克无法想象这个后果……

他可不像猫一样，有九条命可以挥霍。

一转身，法兰克跪在父母的合照前，诚心诚意地说："爸、妈，对不起……我知道我不应该买名牌，不应该办28张信用卡乱买东西，不该跟地下钱庄借钱，可是在台北生活真的很难不花钱，除了吃饭，偶尔还要出去把妹交际，不小心就会多花一点，而且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我喜欢的东西都很贵……"

感觉到父母的照片似乎有了灵气，照片中两人盯着他瞧，瞧得他一阵心慌，法兰克的头越来越低。

"对对对，你们骂得对，这都是我的借口……但眼看我就快活不下去了，这个戒指先让我救急……可以吗？"

拿在他手上的，是母亲留给他的财产——一枚金戒指。

等了半晌，没有任何响应(照常理，也不会有任何响应)。

低头默祷的法兰克抬起头来，瞄了照片一眼，诡异地笑了笑。

"我刚刚好像听见你们说可以，对吧？"

深夜的百货公司里，善美辛勤地打扫厕所。

这个工作是好友玲珑帮她安排的。本来希望玲珑可以帮她找一个超市的工作，但善美却被分配到扫厕所，一扫就是三年。

善美很吃苦耐劳，三年来倒也觉得甘之如饴。

多了这份工作，她就有更多钱养活家人、寄钱给男友。

善美知道，玲珑不喜欢自己拼命兼差寄钱给男友，也不愿意自己辞职跑去结婚，这三年来她一直叫自己跟学长分手。

玲珑唠叨很多，抱怨也不少，但今天道别时，却抱着她痛哭了一场，叫她别忘了保持联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