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日记：陶罐和独木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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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雨无法外出时，我就在家里找些活儿干。在屋子里，我一边做着活儿，一边饶有兴味地跟我的波尔聊天，教它说话。很快我就教会它知道自己的名字，后来它终于可以响亮地叫出它的名字 “波尔”，这是我上岛以来所听到的及时个从别的东西的口里说出的词语。当然啦，这并不是我的工作，却能成为我工作上的润滑剂。我手上有个重要的任务要完成，事情是这样的：我早就想着用什么方法给自己做出一些陶器，因为我确实非常需要它们，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不过，考虑到这里气候炎热，我毫不怀疑只要我能找到这样的黏土，我就能把它们捏成坛坛罐罐，然后放到太阳底下晒干，它们自会变得坚固耐用，能够放置任何干燥或者是需要保持干燥的东西；因为在加工粮食、磨出面粉时，这类容器是用得着的，所以我决定尽可能先做几个能够站立的大坛子，来放谷物或是面粉。

如果告诉你们我是如何笨拙地把弄这些陶泥的，你们一定会觉得我可怜，会笑话我。我做出许多奇形怪状的、很丑陋的坯子，它们有的往里塌，有的往外倒，更有许多由于陶泥不够硬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而瘫成了一堆烂泥；又因我不等阴凉到一定的程度就拿出去暴晒，结果很多都被晒裂了，还有许多在晒前或是晒后，稍一搬动就碎了。总之，我找黏土，挖黏土，混黏土，再把混好的黏土运回家，千方百计地实验着做毛坯，在这么辛辛苦苦地干了两个月以后，我只做出来两个难看的大土罐，我简直不能把它们称为坛子。

不过，太阳把这两个土罐晒烤得又干又硬，我非常小心地搬起它们，把它们放在了两个大柳条筐里，又用稻草和麦秆把土罐和柳筐之间的空隙填了起来，这样土罐就不容易碎，不容易受潮了。我想我可以用它们来装晒干的谷物，或许把谷物碾碎以后还可以用它们来装面粉。

虽说我做大坛子的计划没有获得什么成功，可是我做出了几件不赖的小玩意儿，比如说圆形的小罐子、平底的盘子、带柄的小罐和小瓦锅，以及我随手即兴做出来的一些东西。经过烈日的暴晒，它们都变得格外坚硬。

但是，以上这些都没能达到我最终的目的，我要的是能盛水并耐得住火烧的罐子，它们中没有一个能满足这两点。一些天后，有一次我生了一大堆火烤肉吃，当烤完肉灭火时偶然在灰烬里发现一片土罐的碎片，经大火一烧，已经变得跟石头一样硬，跟瓦片一样红了。这样的发现叫我喜出望外，我对自己说，既然碎片能烧成这样，整个土罐也一定可以了。

于是，我开始琢磨如何控制火力，以便能烧出一些陶罐来。可我对陶窑一点儿也不了解，也不知道怎么用铅来给陶器上釉，尽管我存着一些铅皮。我把三口已晒硬的大泥锅和两三个泥罐一个个地摞了起来，然后在它们的周围放上柴火，在它们的下面生了一大堆炭火。我不断地往它们周围和顶部的火焰中添加新柴，直至我看到它们的里里外外都被烧得通红(同时注意到它们并没有被烧裂)，等它们全都烧得红透了之后，我又将它们烧了五六个小时，直到我发现有个罐子虽然没有开裂却已开始熔化了，这是掺在黏土中的沙子被大火烧熔了，如果我再烧下去，那沙子就会化成玻璃了。这时，我逐渐减少火力，让它们的红色也慢慢地褪去。我在火堆旁整整守了一夜，看着不要让火势减退得太快。第二天早晨，我就有了三口不错的陶锅和两个陶罐，虽说算不上美观，可硬度却非常理想；其中的一个因为它里面的沙子被烧熔了，外表还结出一层很好的釉。

这次实验成功之后，我再不必说我没有陶器可用了。不过，我必须说这些陶器的形状可真不怎么样，可以想象在我对陶器的制作是个门外汉的情况下，我跟小孩子玩泥巴或是没和过面的女人做馅饼，没有什么两样。

就是对这样子难看的东西，当我发现它们经得住火烤时，我的快乐和喜悦也是无可比拟的。我几乎等不及让它们冷却下来，就把其中的一个倒上水，重新放到火上去煮肉，效果非常好。用一块小山羊肉，我炖出了一锅很好喝的汤，要是我再有燕麦片和别的必要的作料，我的羊汤定会是美羹佳肴。

我接下来是要做个石臼来舂谷子，因为我实在不能指望自己光凭一双手就能搞出一个石磨；即便是做个石臼，我也不知该如何下手。在世界上所有的行当中，我最干不了的就是石匠这一行了，更何况我连这一方面的工具也没有。我花了许多天，想找到一块大石头，把中间凿空做个石臼，却一无所获，岛上尽是巨大的岩石，很难从它们上面断下一块来。再说，岛上石头的硬度也不够，容易碎裂的砂石居多，这些石头或是经不起铁杵的重锤，或是捣碎谷子时把石头里的砂子也带了出来，所以在用了不少的时间找不到合适的石头以后，我便放弃了这个念头，决定找一大块坚硬的木头代替，这样一来事情就容易多了。我找了一块自己刚能搬得动的大木头，用大大小小的斧子把它弄圆，把它的外面弄成臼的形状，然后再像印第安人做独木舟那样，用火在木块中间烧出一个凹槽。接着，我用铁树的枝干做了一根又粗又重的木杵。做完后我将它们存放起来，准备下一次收获了粮食后，舂谷子做面包用。

我再要解决的困难是做出一个筛子，用来筛面粉，把面粉和秕糠分开；没有它我不可能做出面包。想一想我现在的条件，你们就知道这有多难了。因为我肯定没有做筛子要用的那种很薄、能把面粉筛下来的纱布之类的材料。有几个月的时间我一筹莫展，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亚麻布我都用完了，剩下的只有一些碎布头；我有羊毛，可我不会纺织，即便会我也没有纺织的工具。后来我突然记起我从船上拿回来的那些水手服中，有几条棉布和薄纱围巾。我用它们做了三个筛子，虽说小一点儿，可还挺管用的。就这样我凑合着用了一些年。至于我后来是怎么做的，容我后面再禀。

接下来要考虑的是，等我收获了粮食以后，我该如何来烤制面包。首先我没有发酵粉，因为这一点我无论如何也解决不了，因此我也就不多去想它了。至于烤面包的炉子，我倒是费了不少心思，决定这样来实验一下：我先是烧制了几个面积较大但深度较浅的瓦盘，直径约两英尺，深不超过九英寸；然后我用砖块(我自己烧制的方砖，可我真的不能称它们是方的)砌了个很大的炉子，等到要烤制面包的时候，我就生起大火；等柴火烧成热炭后，我就把它们取出来满铺在炉子上面；等到炉上的砖面被烤得非常热了以后，我就扫掉砖面上的灰烬，把要烤制的面包放在上面，再用大瓦盘把炉子盖起来，在瓦盘上面和其周围覆上热炭，以保持和增加炉内的温度。用这种方法我烤出了自己的大麦面包，它绝不亚于从世界上好的炉子里烤出来的。不久，我就成了一个技术高明的面包师傅，用大米也能给自己做出蛋糕和布丁。我没有做馅饼，因为除了飞禽和山羊的肉之外，我没有其他的东西可以做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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