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跨越了几千年的一场绯闻。
天界二位上仙在男大当婚的时候,都倾慕上了身份尊贵的帝姬。
狐王一腔爱恋,痴情感天动地,可他偏不说,闷着。
凤王比较勇敢,不仅说了,还狠狠拔出凤翎表白,可惜行动以失败告终。
偏偏,冷清的帝姬运气有点儿背,一朝坠入尘埃,不但成了低等的女仙碧止,还莫名其妙多出了个儿子,而狐王凤王的追逐,也紧跟而来……
这一纠缠,便是天上人间,神仙有醋时,三生酒一杯。
当前尘往事逐渐撩开面纱,憧憬爱情的碧止又回归成为心无旁骛、大道无情的帝姬,三世情缘历尽,她是否仍能始终如一,不改初衷?
今日痴,晋江原创网人气作家。死宅腐,爱美食,爱睡觉,爱小猫,爱看书,也爱挖坑,擅写轻松古风,笔下故事有歌有酒有喜有嗔,或许就有一个,拔动您的心弦。代表作品《三生酒 神仙醋》《紫微郎花事》等。
前 传
及时章 如魔似幻的新生
第二章 风月情痴若即若离
第三章 除魔之行
第四章 情敌来了
第五章 冥府中秋会夜宴
第六章 喵喵喵,猫来了!
第七章 梦醒
第八章 天界的重逢
第九章 傻子夫君
尾 章 追问三生,情不重不生婆娑
番外一 姣姣的烦恼
番外二 吃醋
前传
我带了一身的伤回酒窖,垂头丧气的。小狐狸不声不响地跟在后头,眼光似乎能从我后背剜出个洞来。小样儿的,身上胎毛都没褪,脾气便这么大,这往后可如何得了哇。
路边的那些个低等的仙、不入流的妖见了我,哧哧发笑。
几个素质不甚好的还当面指指戳戳:
“那酒娘,便是酒窖专酿黄连酒的那位,一重天出了名的破落户。”
“倘若问一重天哪个最不修边幅,非这位莫属,连性情极好的酒酿仙子亦是无法,训了数次,这位仍旧不肯好好穿衣服。”
“啧啧,穿衣服不喜欢扣扣子……”
“啧啧,一个姑娘家整天捋着袖子露胳膊肘儿……”
“……听说被祗莲帝君打出来了,不知是因为什么事?”
“……”
好吧,我碧止,一重天低等的仙、一个小酒娘,今儿干下一宗丑事。
三重天上的祗莲帝君纡尊降贵到一重天主持佛道论法会,我搅黄了人家的场子,还没脸没皮、色胆包天企图祗莲帝君,帝君一怒之下,便将我乱棍打出来了。
天知道,我冤哪。虽说这祗莲帝君确实是个百里挑一的美男子,可还不至于让我迷恋到色迷心窍的地步。今日这宗公案,是由一颗不扣的衣纽与一截胳膊肘儿引发的误会。
须知这酒娘差事是件体力活,服饰统一高领盘扣,不比那二重天上管跳舞弹琴的仙娥,身上就缠条绸带,清凉清凉的。虽说这衣着保守自有保守的好处,裹得严严实实的,仙气不易外泄,积年累月还能少修炼几年,可我嫌弃这最上面的一粒扣子勒着脖子,于是便解了;至于挽着袖子,那是因为干活方便。这一说,真真是无中生有。
之所以闯到祗莲帝君瑞气千条的仙驾下面,不过是想问问帝君他老人家,究竟是他家哪一个这般缺德,留了阿寒这个种却不管他的死活。可是我话没说完,便给打出来了,仙家无情哪。
嗯,忘了说明,祗莲帝君是九尾天狐一族的君上,小狐狸阿寒的同类。
说起阿寒,不得不回溯至三百年前。
当时正逢我天劫,九九八十24小时的应劫差点让我魂飞魄散。师兄找到我的时候,我已不知道在一重天边境大红崖上昏迷了多久,怀里死死抱着一颗玉石质地的蛋。
这颗蛋吸食日月精华,昼夜以我的仙气滋养,十二年后,竟孵化破壳,孕育出一头白色九尾天狐来。
一出世,小崽子便拿毛茸茸的小脑袋拱我,奶声奶气地管我叫娘,差点儿令我泪流满面。
小家伙,你碧止姐姐还是个未曾嫁人的大黄花哪。
且不管如何,从抱了那颗蛋那时起,教养这个小东西仿似成了冥冥之中的天命。我为此只差把心操碎,自问这操心程度可以培养出一头温驯娇憨、举世无双的可爱小狐狸,偏偏事与愿违,这小家伙越长越愁人,脾气也越来越孤僻,隐隐有向冰山发展的趋势。自他一百岁不笑了之后,我时常忧伤望天。
天界分三重天,越往上,品阶越高。这一重天是整个天界最不入流之地,仙、妖混居。我在天界只有一个熟人,那便是师兄。
师兄生得俊俏,仙越修越好,只人品一样却越修越缺德,说话刻薄,最喜爱做的事情便是拿捏我的痛处令我伤情。举个简单的例子,每到一重天他便说,一重天出来的仙、妖有三气:灵气、霸气、匪气,师妹身上虽半点灵气也无,但这匪、霸二气,端的璀璨夺目。
他比我早飞升了几百年,如今已在三重天的天枢星君麾下混了个差事,前途一片光明。而我却沦落到一重天这等仙、妖混居的地方,做个最下等的仙。酒娘这个工作,还是托师兄走的后门。只要提起此事,我便觉仙生四大皆空,眼前一片黑暗;而师兄照例要捶胸顿足、热泪盈眶:“师妹,师兄知你屈居在这一重天心里憋苦,可你也不能三百年如一日,酿出的酒都是苦的啊。你让师兄在那酒酿仙子面前,如何挺胸抬头?”
所谓黄连酒,便是由此而来。开始还有几个不信邪的过来品尝,下场便是一口全喷了出来,很快整个天界都没人愿意喝我酿的黄连苦酒了。
整整三百年,我酿的是酒,倒出来的是纠结。
曾经忍受不住恳求酒酿仙子给我换个活计,被师兄知道后很是臭骂了一顿,恨铁不成钢地批评我说:“你傻不傻啊,知不知道隔壁做荞面神仙饼的因为饼做得太好吃,铺前排起长龙,只好没日没夜地做饼,竟做呕了血。如今没人来喝你这酒,你不是乐得清闲嘛!”
我仔细一想,可不如此嘛。果然还是师兄道法高深,看得通透。
只是这闲虽好,闲得过了,又是个病根。只要想起我那无人欣赏的苦酒,我便惘然不已,愁苦万分。
我还记得那一晚正对月抒怀,黑暗里一个声音问:“这里可是酒窖?”
我虽看不清这位仙使的模样,但从他周身散发的浩渺紫气,便知定是一位尊贵上神,我岂有不讨好奉承之理。
那位上仙说:“既是酒窖,便斟一杯来。”
这真真是三百年来,我听到的及时声天籁!
我在原地挣扎了一下,思考着“给上仙喝我酿的酒”与“讨好上仙”之间是不是存在必然的矛盾。跃跃欲试的心战胜了说不可以的理智,我斟了一杯据说堪比胆汁的黄连酒,屏气敛息地放到上仙面前,心怦怦直跳。
上仙垂头啜了一口,我的眉尖便跟着一耸。
不愧为上仙,竟然没有像一般仙僚那样吐了出来。就算只一口,已令我激动万分。
再然后,我愕然地睁大双眼,看着上仙复又垂头,轻啜了一口。
上仙他老人家……不觉得苦吗?
这真真是三百年来,及时个奇迹啊!
这狂喜又辛酸的感觉,让我心潮狠狠起伏,傻在原地。而上仙在黑暗里亦是默然,一点儿一点儿优雅地喝,直至一杯见底。
清风拂面,虫声唧唧。
很久之后,我醺醺然,有些找不着北地俯身过去,想问上仙是否再来一杯,出口却成了:“滋味如何?”
上仙沉吟了一下,那声音在夜风里说不出地清冽好听:“这酒是你酿的吗?”
“是。”
“嗯,苦得很。”
待我回神,上仙已乘着清风消失无踪。
上仙的诚实着实让我沉郁许久。原本以为他不会再来了,没想到几日之后,他又出现在黑暗之中,又是默默地喝完一杯酒,再悄无声息地离去。
某一夜,我卧于甑桶之上正呼呼大睡,给突如其来的存在感惊醒,猛睁眼发现在广寒宫脉脉辉光沐照下,一俊美男仙赫然立于眼前,但见他身体微微前倾,眼光灼灼,似有千言万语。
竟是那位喝酒的上仙。
先前在黑暗里只听上仙之声,又见其身形高挑颀长,便隐隐觉得是位好看的男子,只万万没料到正面会是这么好看,骤然间还离得这般近,我一时便有些控制不住胸腔内那颗心,扑通扑通撞大钟似的撒欢。
再联想到上仙这阵子的奇怪举动,我一时鬼迷心窍,竟觉得,上仙他,似乎对我有那么点儿意思。
只要想起当时我竟产生了那样的绮念,我便想一头撞死在山洞前。
事因今日看到的祗莲帝君,赫然便是那位时常过来喝酒、认识了将近大半年的上仙!而我也真真丢人,面对仙驾上高高在上、清冷如月霜的祗莲帝君,竟神经搭错线地想上前理论,还是理论那么不靠谱的问题。我不明白当时是怎么想的,竟然觉得阿寒的受遗弃应该由一族之王的祗莲帝君负起责任,还理直气壮,振振有词。
神兵们挥舞着兵器拖我出去的时候,我看到御座上的祗莲帝君往我的方向望了一眼,那一眼的冷意,像一桶冰水,生生将我浇个透心凉。
究竟我那晚是病了还是眼瞎了?竟从祗莲帝君冷漠的脸上看出脉脉含情来,还为此很是窃喜了一番。会错意便罢了,还错得如此离谱!
我悔不当初,羞愧欲死啊!
待师兄过来瞧我,我已在自己那间小竹屋里没日没夜地睡了三天。
师兄说:“你倒真睡得下,如今连那蟠桃园内的树蛾子都知一重天出了个女流氓!这件丑事暂且放一旁,我只问你,你是看中了祗莲帝君哪一点?”师兄竟说得一脸沉痛。
我开始抹泪,因睡过了头,眼泪有些止不住,柔肠百结状对师兄说:“师兄莫再说了,如今我一脑门官司,又悔又恨,难以自处,就连这小东西,”我一指地上的小狐狸,“亦三日不曾理会我了。”
“师兄倒是很想搭理你,只是来了两次,有人总睡得像猪一般。”师兄一脸抽搐,看起来很有暴打我的冲动,只狠狠叹息了一声,“你也不想想,你一个品阶低下的仙冲撞了祗莲帝君,打几棒子便能揭过吗?唉,何时才能改改你这散漫性子!”
师兄这一句,成功唤起了我的忧患意识。等他走了,我便陷入无比苦闷之中。
待到半夜,我鬼使神差地又来到往日与祗莲帝君见面之处,心想,祗莲帝君啊祗莲帝君,我虽做事鲁莽,可你白白喝了我半年的酒,见面竟连一句话也不待我说完,便遣人撵了我,毫无情面可言,忒不仗义。罢了,我碧止也不是什么小气之人,今后还如从前一般待你便是,你,应当不忍心再惩罚这般委曲求全的我了吧?
可祗莲帝君没来,我吹了半夜的风。
隔夜,明明告诫自己不可再去了,可不知为何,到了那个时间,我又管不住自己的脚,只是去之前变成了赌咒发誓:哼,他若敢再出现,我定然不假辞色,好让他明白,一重天的碧止虽混得不好,可心气高得很!
结果,我又灰扑扑地吹了一晚的风。
第三日,师兄过来,没了往日从容的样子,一见面就问我:“你究竟怎生得罪了祗莲帝君,竟惹得他这般恨你,把状直告到天帝案前,一定要把你罢下凡间?”
“啊!”我真的惊住了。
“天帝可准了?”
“唉,准了。想必旨意很快便下来。我央了天枢星君到天帝面前求情也无用,便先溜了过来瞧你,提前说与你知晓。”
天帝啊天帝,你老人家忒不英明了!
这一回我倒是哭了个结结实实,扯着师兄的袖子满心惶恐地问道:“师哥,那,天帝他老人家有没有说我何时才能回来?”
师兄摇头,伸手拭了拭我的泪水,突然把我抱住,沉声说:“师妹,最不济重新修炼便是,师兄一定会帮你。”
我泣不成声:“问题是那刻苦清修、背诵术咒法则的日子,我是一日也不想再过了啊!”
祗莲帝君啊,小仙不过不小心冲撞了你一下,你有必要这么赶尽杀绝、睚眦必报吗!
我这冤比天高、比海深,血泪一腔。
师兄走后不久,便有一位司刑法的星君领着天兵来到竹舍,宣读天帝的御令,果真是要将我罢下凡间,末了还问我可服。此时我已深深陷入一种叫自认倒霉的消极情绪之中,不可自拔,焉有不服之理?
只是猛一回头,看到小狐狸蹲在门框一旁,木愣愣地望着我。
我瞬间像被当头打了一棒,心房紧缩,猛抱起小东西一通乱揉,说:“我已央了酒酿仙子与师兄好好照看你,你莫乱跑,姐姐总会回来的。”
司刑星君便押了我,竟是朝那西方昆仑天宫而去。
历来罢下凡间的神仙,皆是从那南天门推下,仙界通往凡间的路只此一条,没听过还能从昆仑天宫过去的。我一头雾水,想问一问,可那星君酷得很,不理不睬。
腾云驾雾之间即到昆仑之墟,昆仑天宫在紫霞明灭之间殿宇重重,宝相庄严。一名垂眉老君走了过来,朝我打拱道:“仙姑往这边请。”我给这位看起来品阶不低的仙使弄得发蒙,这这这,他朝我行礼作甚?
垂眉老君将我们带至一处仙障缥缈的大殿,我猛地一抬头,看到殿门中央书写着“天机镜”三字,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偏偏一时想不起来。
我正自愣怔,面前忽地白光大起,我下意识地遮住了双眼,余光看到自己的身体迅速消失在那束强光之中。
我便这样下到凡间。
奇的是,除了一身蹩脚的法力被封印了之外,我对那段仙界的记忆并没有消失。
这一时期,凡间隐匿在红尘深处、被那凡夫俗子称为“仙人之乡”的几处高山重镇,求仙问道者众多,时时有奇人出现,渐渐自成派系。又有那邪魔外道,蠢蠢欲动。
我附身在一名十六岁少女身上,睁开眼,便泪流满面地发现,自己倒在荒郊野外,挺着个大肚子,竟是名孕妇。
也不知怀的是哪家男人的孩子。
罢了,有幸能在本仙姑之凡体上落胎,算这娃儿一段造化。
待生下那孩子,稳婆抱着哇哇大哭的婴儿问我,要取个什么名字。我脑门灵光一闪,说,便叫阿寒吧。
然后,自那之后又是好几年。
某24小时,我又遇到了祗莲帝君。可那时他显然不认识我。
及时章 如魔似幻的新生
1
人界,四年后。
云海仙山之中。
这座山,可真够高的。
本仙姑得把脖子仰酸了,才勉强看到那崴嵬尽处,雾罩金顶,气吞苍穹。又有那十分灵气,果真是修仙问道的洞天福地。
这座山叫嵯峨山。应了“好山好水有神仙出没”这句话,千万年前有位老神仙一游至此,一眼相中,选了好的一处山头,开坛收弟子,创立了神霄派。
老神仙的弟子,在世人口中,自然也都是神仙。
于是,千万年后的今天,山上住着很多神仙。神仙们皆能御剑飞行,天气好的晴天,若有那黑压压的一群大鸟飞过,保不准便是神仙们踩着剑在飞。
神仙们有意避世,深藏不露。久而久之,连山都沾了神仙的脾气,于那巍巍群山之中渐隐渐深,凡人不得窥见。
然而我毕竟不是凡人,这山再深,也挡不住我一身仙气。可为什么山这般高!沿石梯拾级而上,仿似能攀爬到天上,待到了半山腰,纵是神仙也三步一喘,仙汗淋漓。
因前些时间恐吓我儿,要将他抱到深山老林让那老野狼叼去做儿子,孰料小东西听罢竟是不屑一顾,甚伤我心。大概是近几年本仙姑做人做得不怎么成功,在我儿面前毫无威信可言。
只是过了些日子,见我频频有上山的动作,小东西方始有些慌了神,不经意便露出些警惕神色来,想到害怕处,小爪子便紧紧抓住我的衣襟不松手,颇为依恋,一改平时冷冰冰的样子,这才勉强让我享受了些许天伦之乐。
约莫是报应,小东西现下趴在我后背上,手臂快把我的脖子勒断了,怎么劝都不松手。
我正懊恼间,自那半山处蜿蜒石阶咚咚咚跑下个十几岁大的光头孩子,一头扎进一丛光秃秃的树冠下,双手托腮,半天不动。
小光头的脸说不出地怪,待近些才看清他竟长了两条白眉毛!再顺着他的眼光一看,好家伙!你道什么让他这么投入,敢情是树枝上长了一串红色果子,鲜艳诱人,只把小光头馋得哈喇子流了一地,眼神那叫一个如狼似虎。
半炷香后,本仙姑以身上半包椒盐炒豆子为代价,成功地与小光头交起朋友。
我此番上山,自然是拜师学艺来了。因有半包椒盐炒豆子的情谊,小光头推心置腹地对我说:“这位小弟弟要求艺,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姐姐你的话……恐有些困难。”
他塞了一嘴豆子,盐花沾了一腮帮,咕哝道:“我们神霄派收女弟子很严格的,掌门师尊闭关不管事,现在当家的是师尊座下五大弟子。你若要入门,须得五人同意。可是——”
小光头用他那十三岁的脸叹了口八十岁的气:“单是五师姐那一关就过不了。五师姐不喜欢女人,特别是像姐姐这么漂亮的女人……”小光头面上带红,羞答答地道,“姐姐生得可真好看。”
我凡间的肉身这副模样,顶多算得上清秀,与在天界时的样子相去甚远。对着这一脸菜色,平时我连镜子也懒得照。难为这小子睁眼说瞎话还表演得忒真实。
“更何况,大师兄与二师兄不合,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一件事。大师兄心眼小,因为二师兄仙术修得比他好,便处处针对。二师兄点头的事,大师兄必定是反对的。”
“姐姐瞧着真是合我眼缘,可惜来的时间不对。二师兄外出没有回来,不然我倒可以到二师兄跟前替你说说好话。”小光头挺了挺胸脯,“我是二师兄的侍剑童子。”
呃,所谓的侍剑童子,是帮他“二师兄”擦剑的?
临走前看小光头兀自对着那串果子流口水,我好心提醒了一句:“这物事生得奇特,恐是什么邪物,你还是忍着别吃的好。”
小光头惊异:“二师兄也是这么说的,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好嘛,既知是邪物,还这副馋相,我这是多此一举了。
过了半山,石梯往上之势平缓了些,中间经过三岔合流的净莲池,再往上是洗剑阁,从洗剑阁穿过长长的索桥,对岸雾霭重重,正中矗着一个天门,正是小光头所指点之处,神霄派重地——嵯峨金顶。
正是清和好时节,当空片片飞云点缀,衬得四下空明寂寂。常听说这山中岁月比俗世间来得长些,连那流水亦是幽幽。
我牵了儿子的小手缓缓前行,心下忍不住疑窦丛生,莫不是小光头诓我,四处竟没一个人影?
蓦地感觉阿寒使劲推我。因本仙姑自认还嫩得很,死活不让他叫娘,他只好叫我:“阿姐,避开!”
与此同时,半空一道悲愤欲绝的声音响雷般炸起:“坛妖!快还我五师兄来!”
一柄明晃晃的剑已到阿寒后背不足半寸处。本仙姑顾不得文雅,抱着儿子就地连打两个滚,方避开锋芒,惊出一额冷汗。
半空跃下七八道人影,一色青色长袍,长剑带穗。
“哪里走!”剑网又当头罩下。
我此时法术尽失,只好护了儿子伏在地上做投降状。七八柄剑齐齐架在我肩颈上,剑气凛冽,再偏一分,岂不削了本仙姑的肉去!我万分紧张道:“诸位壮士,剑下留情啊!我们不是什么坛妖!”
“咦,师兄,不是方才那抱坛子的妖怪!”一个说。
剑略移开了些,七八人满面狐疑。看形容是辈分不高的弟子,我趁势起身解释,前些日遇到一位道长,便是这位高人指引,我们姐弟俩才寻到此处。
我又递过道长留下的引荐信,众人七嘴八舌地询问那道长的模样,面色倒是缓了下去。未几只听当中一个唤道:“四师兄来了!”
一角扎眼的白衣自天门后一个须弥座上一跃而下。
不知为何,眼熟得让本仙姑眼皮直跳。
左眼跳灾厄!
我只瞄了一眼那片衣角,当机立断摁着儿子的头连同自己的,以生平最羞涩的姿态深深地埋下去。
上方传来咯咯笑声,白衣男人笑得别提多风流含情了:“你,把头抬起来。”
本仙姑扭扭捏捏半天,心想这下完了。
2
真是冤家路窄。
事情的缘由得从山下讲起。
因我有个嗜好,是未飞升前积下的习惯了。每到一处,喜好将各处的玩意儿,无论是吃穿用度的或是其他,只要看上眼的便将其买下。日子久了,竟玩出些挑东西的心得。此次受贬至凡间,生活无以为继,想起以前的玩耍,我心血忽来,便当了身上一些值钱的物品,做起女人家的小买卖来。
没多久生意竟做得红火。
人间的那点富贵于我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因此目前虽勉强算是个富人,但逢修桥造路积德之事,钱银出得起的从不含糊,行事却是低调惯了,每日荆钗布裙过日子。
那日正是我第三家胭脂铺子开店的喜日。
我照旧是一身朴素,路人甲状随那些挑胭脂的女人进了铺,听她们叽叽喳喳论脂粉成色。
突听外面一阵喧闹之声。
几个娇酥软糯的声音做那打情骂俏情状,一个说:“就随他去!倒要看他能否挑出适合各位姐姐妹妹的来!”
一阵嘻嘻哈哈,半晌,帘子撩开,进来一个花里胡哨的男人。
说这男人花哨,没半点冤枉他。
他一身镶银边的白衣,腰饰金带,头顶珠冠,冠上缀着两支虎斑玳瑁凤蝶,还插了根大红的翎羽,也说不清是什么鸟的毛,甚是扎眼。
这人一进来,眼波流转往铺子里头扫了一圈,颇有那风流情态,引得姑娘们羞红了脸,眼光都不往胭脂那儿瞧了。
一时店中静了下来,耳听他打着手中的折扇,嫌一遍店里头的脂粉,浅红有些淡了,桃红又有些俗了,又与我雇来的掌柜你一言我一语,讨论诸如某姐姐的脸色偏暗了些,要用什么颜色提亮;某妹妹的脸盘瞧着大了些,要怎么涂抹加以遮掩。二人言笑晏晏,颇为欢愉。
我捏着胭脂盒子略走了个神,手里头的东西便给夺了去,一张脸距我的面门不足一寸,虎斑玳瑁凤蝶的蝶翼在轻轻颤动,红翎毛从我眼前晃起一片彤云。
真是不能再扎眼了。
“姑娘,你肤色白,挑这个朱红色的,不适合。须挑这种浅点的……这个不错。”他又肆无忌惮地冲我上看下看,一边看一边叹息不已,频频摇头,“姑娘这模样原本还生得不错,奈何这妆容忒随意。你这头巾,唉,也只有那四五十岁的老妈妈才戴!”
我还未发作,我家儿子已两眼带煞地从后面推了他一把。
男子诧异地回头,大概是想问我儿摸他屁股作甚,但又见阿寒挨在我身畔,小脸上一片面无表情,寒浸浸地望定了他,一时也哑然。
估计一会儿后,这男子也觉出跟个小孩叫板的幼稚来,颇大度地笑了一笑,瞧着看呆的众人,用眼神勾勾这个,调戏调戏那个,风流得不行。我那没出息的掌柜点头哈腰地陪衬在一旁,面色出奇地难看。
本仙姑则站在后头,只忍得差点内伤。
那天有幸站在后头的人,一个个见识到眼前衣饰华美、风度翩翩的白衣男人,屁股蛋左右正中间,印着俩鲜红的小手印,随着他走路一颠一颠的,风情万种。
那自是阿寒抹了胭脂印上去的。
我若知道此事会导致今日的拜师失败,无论如何当日也不会从后门偷偷溜走。
事因今天这个师,我还真非拜不可。
确切来说,拜师这个念头,是我五天之前才兴起的。
那晚天上无月,厨子做了顿合嘴的夜宵,本仙姑不免吃多了些。饭后为了消食,我便携了儿子的手,四下走走。
我得承认错误,明知道自己儿子长得俊,就不该在那乌漆抹黑的夜晚,往那乌漆抹黑的外边走。
只在河畔走了七八步,四下蛙鸣,扑面而来一阵凉飕飕的阴风,刮得汗毛四起。有抹刺眼的红衣一晃而过,接着响起小女孩咯咯的笑声。
我猛一低头,险些吓得心跳停止。
一个扎着辫子、穿着红衣红裙的小女娃凭空出现在阿寒面前不出三步的地方,手中捏着一串冰糖葫芦,也不知道捏了多久,糖霜已经融化,红色糖浆一点点儿往下滴。小女孩脂粉厚重的脸上挂着阴森森的怪笑,黑洞洞的眼死盯着阿寒,道:“哥哥,吃一颗冰糖葫芦。”
阿寒神色木然,眼睛连抬一下都没有,伸腿,连人带冰糖葫芦,一脚踹开。
一脚之下,阴风大起,四面八方都是小女娃哇啦哇啦的哭声。
“小哥哥,为什么不吃女罗的冰糖葫芦?为什么踢女罗?好疼…&he
超级喜欢《三生三世,十里桃花》,这篇《三生酒,神仙醋》也不能错过。还是青丘狐狸王族和天庭王族之间的爱恋。文字里感觉是温暖的,女主小小的花痴,再小虐男主与男配感觉还是不错的。——Sheiry
很好看,可以跟《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一比。看完后久久不能忘记小白狐在照妖镜里半合着眼睡觉半冒泡泡的画面,太有爱了。大概是次看这种带着娃找爹的故事,感觉很不错。——卖女孩的小牙签
刚看完,很有感觉,决定再看一遍,各种倒叙、闪回,真真假假的回忆和现实故事穿插在一起,很好看,笔调诙谐,情节紧凑,时不时有神来一句让人捧腹,帝君的深情让人很感动!——墨风木水
人物形象塑造或轻松有趣,或敢爱敢恨,引人深究,时有萌物出没,抓住读者的心。如时时担心自己会被娘亲抛弃的软软萌萌粘人小面瘫九尾狐阿寒;一失忆就变二货,变身后又特别高贵冷艳的帝姬;如明明是爱妻狂魔,痴汉属性,偏偏爱装高冷,喜欢毒舌的狐王;如每每表现浮夸的衡清帝君,其实是个倒霉蛋,明明带有反派BUFF,却一直没有黑化,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浴火焚烧,牲牺自我。——陌上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