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个故事

鬼节来客

悠扬的琴音在寂夜中飘飞，宛如春天零落的飞花，宛如落花中婉转的低吟。

一个身穿古装服饰的女人在琴声中缓缓抬起了头，她身上以重锦裁就，绣满了绚丽花朵的华服，也无法掩盖她内心的寂寞。

一张黄金假面盖住了她秀美的脸，独留她漂亮的瞳仁在夜色中闪烁，但那双美丽的眼睛后，却躲藏着无边无际，也无法言说的寂寞。

她追随着那看不见也摸不到的声音站起来，似乎想寻找到一丝慰藉，可惜她向虚空中伸出手，空气是冰冷的；她向黑暗中迈出一步，赤裸的双足却触到了寒彻冷冽的水。

于是她站在高台上，黑发与衣襟在冷风中飘飞，纤细的身影，被无边无际的夜色吞没，宛如一个来不及说出口，就湮灭于心底的叹息。

1、

七月十五，鬼门大开之日。

一个身材花色T恤，背着双肩包的男生在空无一人的公交车站等车，今晚的风夹杂着一丝凉意，仿佛预示着秋天的脚步渐行渐近。

一片黄纸如飘飞的蝴蝶在风中舞动，"啪"地一声，结结实实地糊到了男生的脸上。他急忙抓起来一看，只见那是一团被揉皱了的纸钱，表情立刻变得扭曲。

"真晦气！"他一把把纸钱扔到了地上。

"这是我的！"不知从何处跑出一个老太太，她灵敏地把纸钱捡起来，塞进了自己挎着的菜篮子里，而篮中还装着满满的金元宝、香烛之类的祭品。

男人被这个突如其来的老人吓坏了，忍不住退了两步。

"哎呀，你在怕什么？我是人又不是鬼，我是去给我那死去的老伴烧纸的。"老太太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不过我劝你还是早点回家吧，今天是中元节，据说冥界的大门会在今天打开。"

百鬼夜行，魔魅丛生，妖精鬼怪会吃掉遇到他们的人。

后面的一句话不是老人说的，是男生脑补的，在网络小说上经常会有类似的描写。午夜风寒，让他凭空打了个激灵，但是在老太太面前，他仍挺直脊梁，做出不信邪的勇敢模样。

恰在此时，公交车如救世主般出现了，而且几乎是辆空车，他急忙跳上车，捡了个座位坐下，悠闲地带上耳机，听起了音乐。

公交车在寂静的夜色中平稳地前进，奇怪地是无论刹车或是加速，都没有发动机的声音，如果不是一排还坐着一个身穿红色连衣裙的妙龄少女，他一定会觉得自己坐上了灵异电车。

然而就在这时，车子路过下一个站台，悄无声息地停了下来，车门缓缓开启，却没有上来一个乘客。公交车站上站着一对儿年轻的情侣，他们一边紧紧拥抱，一边还向道路上张望，似乎根本没有看到这辆车的存在。

一分钟之后，公交车的门再次阖上，车身启动离开，仍然没有发动机的声音。

冷汗爬满了男孩的脊背，他摘下耳机，小心翼翼地走向了司机的驾驶室。可是他只看了一眼，就双腿发软，"扑通"一声坐在了座位上。

驾驶舱空无一人，只有夜风寂寂，无人操纵的方向盘像是有生命般独自扭动着、旋转着，带着整辆车前行。

"快下车，这车不是给人坐的。"他的耳边响起了一个娇俏清脆的声音，惊得他急忙回过头，只见刚刚还坐在一排的红衣少女，不知何时竟来到了他的身边。

她正在昏暗的灯光中，睁着明亮的大眼睛，朝他露出狡黠的微笑。女孩的黑发有些自来卷，以红色丝带在脑后梳成一个马尾，发梢像是兔子的尾巴，微微地向内扣着，调皮地在风里晃来晃去。

这怎么看都是个恶作剧的美少女学生，然而等他再看清车内的另一个乘客时，心就再次悬在了喉咙。

刚才挎着菜篮子的老太太，不知何时坐在了他的对面，她仍然拿着破旧的菜篮子，苍老的脸上，却挂着一抹诡异的笑。

他的脚立刻软了，因为此时看来，老人的脸分明青白到泛蓝，没有一丝血色。

"快下车！"公交车再次停下来，大门开启，女孩在他身后焦急地催促。

这次他不再迟疑，像是一支离弦的箭般冲下了车。等他再回头看时，只见车上满满地挤满了人，哪里是一辆空车？

那些人有的缺了个眼睛，有的长着角，还有的吐着舌头，都拥在了车窗边，用贪婪好奇的眼神望着他。

被这些奇异的妖魔注视，他再也无法压抑出内心的恐惧，发出"哇——"地一声尖叫，拔脚跑向了灯火辉明的街道。

而在他的身后，一双穿着带蝴蝶结的黑皮鞋的脚，出现在了灌木的阴影中。红色裙角在风中飘飞，黑色的长发在灯光下闪耀，那个刚刚跟男生搭讪的甜美女孩不知何时也下了车。

她瞪着明媚的大眼睛，在公交车站站了一会儿，转身迈着轻盈的脚步离开了。

谁也不知她从何而来，谁也不知她要去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