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宁静的夜晚,伦敦、格拉斯哥、罗马、巴黎,五个身世性格各异的十岁孩童突然从家中消失。一晃数年,五个散发着独特气质的少男少女随一袭黑色长裙的冷艳女人出现在纽约的一次豪华晚宴上。他们已不再是普通的孩子,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姓氏——"浮士德"。
能用读心术窃取人思想的维多利亚,争强好胜,不择手段;安静善良的天才少女贝丝,精通23国语言,能冻结时间、隐藏自己;美艳动人、充满魅惑的虚荣女孩贝尔,内里却散发着古怪的腐败气息;能让时光倒流、记忆改写的诗意少年瓦伦丁;能吸收他人精力、梦想战无不胜的克里斯汀。
在曼哈顿精英学校马洛学校里,孩子们凭借奇异的超能力,时而互相帮助,时而暗中较劲,从而达成各自的野心和目标。有人用灵魂与魔鬼交易,将充满欲望的心脏出卖给无尽的黑暗,用偷窃、作弊、谎言与背叛,换取更大的魔力和更耀眼的成功。
也许出卖灵魂是某些人每天都在做的普通之事,他用自己的灵魂相信魔鬼的谎言——因为他选择了相信。人类无尽的欲望和不堪一击的弱点,让黑暗天使满意微笑。然而,魔鬼最想要的,却是那些最不想出卖的灵魂……
魔法校园+奇幻悬疑+酷象征意义的青春成长指南
浮士德魔鬼传说与青春奇幻结合
《哈利波特》《暮光之城》之后再掀超自然奇幻高潮
美国NECBA青少年读物协会评选好书
你要为自己的灵魂选择怎样的出路?
[美]丹尼尔• 奈叶利,蒂娜•奈叶利(Daniel & Dina Nayeri),美国青少年奇幻文学新锐作家奈叶利兄妹,作品入选美国NECBA青少年读物协会评选好书。擅长以哥特式的手法,展开黑色奇幻的冒险故事。系列作品还有Another Pan。
序幕
五年之前
英国,伦敦
维多利亚没有时间玩游戏。她没有时间与朋友们相处,没有时间开怀大笑,更没有时间蹦蹦跳跳。她没有时间做其他小孩子们都在做的任何事情。维多利亚当时只有十岁,但是她不喜欢十岁的孩子。在伦敦的所有晚宴上,她的任务就是安静地坐着,在大人们面前表现得得体。她会坐在一把豪华的大扶手椅上,双脚几乎无法着地。她会将附近花瓶里绣球花的花瓣一片片地摘掉。她会安静地蜷缩在一个角落,看着大人们围在房间里,喝着茶或是鸡尾酒,评论着门廊里的那些雕塑。
她的弟弟查理却很喜欢这些宴会。他会让那些老妇人们捏他的双颊,还会用他的玩具钢琴——一台施坦威儿童钢琴——弹奏莫扎特的协奏曲。他虽然只有五岁,但是说出来的只言片语都是西班牙文或者希腊文。维多利亚并不喜欢她的弟弟。她希望弟弟好能够永远消失。她看着母亲将弟弟查理抱在怀里,而他则发出欢快的、不以为意的笑声。查理是家里两个孩子中长得漂亮的那个。维多利亚对着一面镜子推了推自己厚厚的眼镜,厌恶地转过头去。她讨厌那些没有趣味的宴会,讨厌自己的计算器和那些课本,讨厌她的老师和那些乐器,讨厌自己卷曲的头发和那些满满的日程,也讨厌她父亲的眼镜,以及弟弟那天才般的智商。
然而这一切正是推动她争强好胜的动力——就像飞蛾扑火一样。因为对于维多利亚来说,生活中只有一件事情有意义:那就是胜利,不管付出任何代价得到的胜利,而且她知道怎样才能取得这些胜利。她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参加各种各样的活动上,尽管她从来没有真正享受过其中任何一个。她集中精力完成取得各种胜利的目标——带给父母很多奖状、证书,以及名列前茅的成绩,就像一只饿坏的猫将一只死去的小鸟交给它的主人一样。
"在这个世界上,有成功者,也有失败者,"维多利亚曾经有一次对着她的代数老师大吼道,"你赢得越多,就走得越高。牛津大学的教授和诺贝尔奖,是你的工作领域里面的成功。但是,私人辅导可不算是成功。"
当然了,一会儿之后她背着双手走回了房间,笑着对那位受到惊吓而且非常紧张的老教师道歉。她必须这样做。因为无论是否是一个失败者,这位老巫婆还是要给她的考试打成绩的。
维多利亚讨厌她的课本和各种活动,因为它们是她好的朋友。像她的妈妈一样,她也学会了选择那些自己并不喜欢的朋友。骑马,下棋,钢琴,网球,绘画,每一项她都有自己的辅导老师,每一位老师都和她一样闷闷不乐。你在马上坐得不够直。你移动得太慢了。你的手指太胖了。你的手指太胖了。你的手指太胖了……
维多利亚的手指确实很胖。这给她的父亲那长长的不满列表上又增加了一项。幸运的是,在辩论这个项目上,他父亲的列表就没那么长了。辩论是她最喜欢的活动,因为只有这一项活动可以让她释放自己的愤怒。"看起来我们的女儿还不是那么糟。"有一次她拿回家一座部级辩论赛的奖杯之后,她的父亲说道。不,维多利亚并不是那么糟。在辩论比赛的过程中,她会羞辱自己的对手(她经常这样做),还会假装自己已经长大了,已经离开了父母,并且非常有权力了。
尽管维多利亚的父母没有参与她的任何活动,但是总能给出大量的批评。他们之间的交流大多是通过邮件,但是偶尔也会在早餐桌上说几句话。每到这个时候,她的父亲面无表情地吃着烤面包和果酱,在日程本中翻来翻去。她的母亲则搅动着自己面前的茶,阅读《伦敦时报》。
他的父亲说:"维多利亚,我的日程表里说你参加了某个活动……"
"是呀,我参加了一场辩论赛。"
她的母亲说:"不要说`是呀`,维多利亚。这样说太俗了。"
她的父亲继续问道:"你胜出了吗?"
"几乎胜出了……我排在利迪后面得了第二名。"
她的母亲说着:"说到俗……"
她的父亲问道:"为什么你会让利迪打败你呢?"
"她的辩论能力很强。我没有抢到——"
"你没有抢到?怪不得你会输给别人。"
"爸爸,在这之前,我连续赢得了四场比赛——"
她的母亲说道:"你只是和上次表现得一样好,没有进步。"
因此,当维多利亚失败的时候,她会夺门而出,这有什么关系呢?当她沉迷于屋顶的壁画,站在镜子面前试着理顺散乱的头发时,那又怎么样呢?都算得了什么呢?维多利亚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她的新任辩论教练就是这样说的,维多利亚也赞成这种说法。因为她的新教练身材高挑,很有气质,有着一头美丽的金发,甚至比维多利亚的妈妈还要漂亮。
苏格兰,格拉斯哥
几百公里之外,在苏格兰岛上一个欠发达的地区,一个叫做克里斯汀的男孩肩上背着一袋汉堡面包和一袋热狗,正在沿着一条山谷奔跑着。他停在一面发霉的砖墙面前,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第二天,警察们就会在全格拉斯哥搜寻克里斯汀。因为他刚刚打破了商店的两面窗户。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抢来的战利品,发现抢到的面包并不好。他拿起一个面包咬了一口,发现就像身后的青砖一样有些霉味。但是克里斯汀并没有留意到这些。过去的三天里,他什么都没有吃到。那天早上,他几乎要饿昏了,在想要偷人钱包的时候被抓住了。克里斯汀又咬了一口手中的面包。这24小时的结局还不错。"祝我生日快乐。"他说,然后开始向家里走去。
克里斯汀的家位于一座桥下的角落,破烂不堪。墙壁由三块金属板搭成,地板也非常泥泞,废旧的车胎和破碎的零件散布在小屋的周围。有时,路过的好心人会将一些食物和旧衣服丢在他家的屋顶上,但是有时,一些司机也会将吸过的烟头和废旧电池丢下来。曾经有一次,一位好心人送来一个加热器。那真是美好的24小时。附近镇子的人都不会和克里斯汀讲话,但是他们都知道他的妈妈发生了什么事,也都知道从那之后,他的父亲就停止了工作,开始酗酒了。镇上的人会给克里斯汀送来食物,但是从没有和他讲过话。克里斯汀认为这样很好,因为这可以让他和父亲觉得是在靠自己的力量生存的。
克里斯汀的上一个生日过得很不一样。当时他们有一个像样的房子,克里斯汀还有一个妈妈。所有的事情都比现在更好一些。克里斯汀的爸爸是一个有着红胡须的健壮的男人,他的笑声像泥沼一样厚重。但是这些都是在他的"美女"去世之前了。在那之后,他的眼神就黯淡了,他在这个世界的正常生活也就结束了。
克里斯汀移开了一面铁板,走进了自己家的小屋。他的父亲还在别人丢弃的旧衣服中间蜷缩着睡觉。他的胡子灰白杂乱,在一堆杂乱的物品中看起来像个寄生虫一样。克里斯汀的上一个生日正好赶上去年丰收节那24小时。那时,他的叔叔还和他们在一起。在一年前的那24小时,整个小镇都可以听到他的父亲和叔叔在小酒馆里的歌声。他们唱着歌,讲着传说中湖龙的故事,或者只是互相打闹着,在地板上游戏着。克里斯汀的上一个生日,他赢得了两个比赛活动的冠军。和他的叔叔一样,克里斯汀也是一个很健壮的运动高手。但是最近,他已经放弃了这些苏格兰的传统活动,而更倾向于用那台捡来的旧收音机收听足球比赛的转播。他如饥似渴地听着,想象着那些足球队员在踢球时的快乐心情。他很想知道,自己将来能否有机会感受到那种快乐呢。当他和附近邻居的孩子们一起玩耍时,他总是想象着自己马上就会签下一笔很大的足球合约,一份能够将他带离现在这种生活的合约。
克里斯汀轻轻地摇着他的父亲。"爸爸,爸爸,我拿到了一些吃的。"
克里斯汀的爸爸呻吟着,试图睁开眼睛。对他来说,每天的夜晚是最难度过的。克里斯汀还记得,在他的上一个生日后不久,当他和父亲晚上休息时,屋里的灯是关掉的。克里斯汀会静静地躺在父亲身旁,没有丝毫睡意,小心聆听着父亲发出的微弱的声音,一些从睡梦中发出的呢喃声。从那时开始,克里斯汀就肩负起了照顾父亲和整个家的责任。他偷东西已经被逮到过几次了。在一个大雨倾盆的夜晚,房东终于忍无可忍,将他们赶出了家门。克里斯汀随身带了一些东西出来:他母亲的一张照片、空咖啡罐里的几枚硬币以及他的一个奖品。那是一个笔记本,是妈妈两年前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他的。当时,他向妈妈要求买一些描述探险的书籍,他的妈妈说:"写下你自己的探险吧,儿子。为什么要依赖于别人的想象呢?"当然,事实是他们那时没办法负担得起购买小说的费用。在被房东赶出去的那个晚上,收拾行李只用了他们十分钟的时间,因为他的父亲并不想记住或者保留任何东西。出于报复的心理,克里斯汀还偷走了房东的一支钢笔。
他们现在的小屋中,那个简易的炉子燃料用光了,因此克里斯汀没办法加热那些香肠。他把香肠切了切,夹在了面包中间。克里斯汀讨厌香肠。他不仅仅是讨厌它们,那些香肠让他愤怒,让他想呐喊。几周以来,他一直都在吃那些香肠,别的什么都没有。早餐吃香肠。午餐吃香肠。晚餐还是香肠。只要是想吃东西,总是香肠夹在不同的面包之中。当然了,他并没有告诉自己的父亲,他究竟有多么讨厌这些食物。他从来都不会对别人讲任何事情——除了花园中那位漂亮的金发女郎。那位女士戴着时髦的帽子,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就坐在他的身边问他一些非常恰当的问题。他告诉了她很多事情,甚至是一些令人焦虑而又害怕的事情,像是那些热狗的味道总是让他有想要打人的冲动,以及如果他能实现一个愿望,他不再想用这个愿望把母亲换回来。
克里斯汀在一堆旧衣服中摸索了一会儿,拿出了自己的笔记本。当他坐在家里脏兮兮的地板上时,他努力想要写出一些美好的句子来。但是,在他的世界中已经没有任何美好的事情了。最终他还是写了一些。这是他用来解脱的方式,他的母亲留给他的一个遗产。但是,克里斯汀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认真地考虑到要成为一个作家。因为在过去的几个月中,他在想的就是财富和自由。这是一个令人绝望的困境,这种绝望以能够让人心跳停止的速度快速地膨胀着,剧烈到克里斯汀无法控制。追求财富这个想法已经占据了他的思想,超越了其他任何欲望。如果你是贫穷的,那么根本不可能来专心地实现人生中的梦想。首先,他想成为一个体育明星,然后才会开始写作。他要首先拥有财富,然后才有时间去追求别的梦想。
克里斯汀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处突然一阵刺痛。每次心跳都让他全身紧张。他把一只手压在胸口上,试图止住疼痛。早上一切都会好些的。当他闭起双眼的时候,他在心里默默祈祷着。他可以放弃现在的一切来换取不要总是挨饿。但是,他没有什么可以放弃的,因此,祈祷也是没有用的。
意大利,罗马城外几公里远处
贝尔冲进了卧室,跳到床上扑腾着。这样,贝丝就没有办法不理她了。"嗨,贝丝。你是想要恶心地肥胖一辈子,死后去天堂呢,还是想要苗条美丽,死后去地狱呢?"
"什么?"贝丝笑着问道。
"快回答啊,你会怎么选择呢?严肃一点!"贝尔催促着她的双胞胎姐姐,调皮地看着她。
"贝尔,这个问题没有办法让人严肃起来。"
贝尔对姐姐的态度不是很满意,看了看姐姐,想让她参与讨论。
"你一定会选择地狱,对吧?"贝丝说道,眼睛并没有离开面前的那本书。
"如果苗条的话,你就能穿上美丽的红裙子了!"贝尔说道,下决心要转移姐姐在那本书上的注意力。
"我忙着呢,贝尔。再说,在天堂里谁会在意你看起来胖还是瘦啊?"
"那可是永恒啊。而且我会非常美丽的。"贝尔急切地说着,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因为她一直在床上摆着在杂志封面上看到的一个姿势。
"我觉得你现在就很美丽。"贝丝微笑着说。
"你是认为自己很美丽吧。"
"一样的意思啊。"
贝丝和贝尔是双胞胎姐妹,她们是两个有着乌黑头发的意大利小姑娘,整个小镇上的人都很喜欢她们。贝丝和贝尔生活在罗马城外不远处一个美丽的小镇上,这里有山有水,风景秀丽,还有很多传统的手工冰激凌店。她们的小镇保持着很多古老的风情,到现在为止,那些庄园里的老淑女们还会穿着古老的尼龙长袜,一起讨论着广场上走过的帅气的士兵们。
"你意识到自己已经读了六个小时书了吗?"贝尔问道。
"除了读书,我还能做些什么呢?坐在一边思考肥胖这个问题吗?"贝丝头也没抬地回答说。"Ihr naht euch wieder,schwankende Gestalten(德语,歌德作品《浮士德》中的诗句,意思是:浮沉的幻影呀,你们又来亲近。——译者注)。"她大声地读着。看来,她已经学会一些德语了。双胞胎姐妹的父母都是语言学家,而且喜欢到处去旅行。他们会说七种语言。但是贝尔勉强只会说两种。
"你不用在这里炫耀你的德语,爸妈已经最喜欢你了。"贝尔说着走向了镜子。她拿起一把化妆用的镊子,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
贝尔想起了在教堂遇见的那位女士。星期天去教堂做礼拜的时候,那位女士和她的妈妈聊了半个多小时。那是一位身材高挑、面容娇美的金发美女。那种美丽让贝尔感觉到了一丝嫉妒。"多么聪明的小女孩啊!"她说起贝丝来,"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会说五种语言的人呢。"
"是啊,她喜欢学习各种语言,我们也想让女儿们做自己喜欢做的,"她们的妈妈回答说,"贝尔也会很快找到她的位置的。"
"听起来不错,"那位女士继续说道,"她真的能读懂希腊文的《圣经》吗?"
"我讨厌自己是双胞胎。"贝尔自言自语道,接着继续修理着自己的眉毛。
"如果能让你感觉好一点的话,我可以把我的头发染成蓝色。"贝丝说。贝尔听到姐姐这么说,尽管心里仍然有些不舒服,还是笑了笑。如果面容美丽的话,和别人拥有同一张脸兴许还不是什么糟糕的事。如果能长得非常漂亮的话,也就不会有人介意她能否用汉语说出几句吉祥话了。但是贝丝有着语言天赋,这是毫无疑问的。这正是她作为双胞胎而又独立存在的标志。但是贝尔有什么呢?
深陷在思考之中,贝尔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然后又看了看她的双胞胎姐姐。除了贝丝嘴唇上方的那颗痣以外,她们两个看起来一模一样。
"你要知道这又不是我的错。"贝尔说。
"我知道不是——等等,你指的是什么?"
"我说的是你能比我说更多种的语言。"
"如果你不花那么多时间来考虑自己的脸颊的话……"
"我的脸颊怎么了?"贝尔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要撅嘴,"贝丝说,"这会让你的脸显得很肿的。"
"你说的是会让你的脸看起来很肿吧。"贝尔撅着嘴说。
"也许你不抢着做坏孩子的话,大家会更喜欢你的。"
贝尔看了贝丝一眼,然后又转向了镜子。"不,他们不会的,"她说,"他们不会让我觉得与众不同的。"贝尔看着镜子里面的姐姐,感觉到她有点受伤。于是决定放弃这个话题,跳到了床上。她把头放在姐姐的腿上。"帮我梳梳头吧,姐姐。"贝尔撅着小嘴向姐姐撒娇。她看得出来贝丝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尽管她懂得那么多种语言,这个时候还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贝尔习惯于让贝丝担当妈妈的角色,然后装作没有注意到她想要说些正确的话。但是就算是贝丝,也不能给予贝尔最想要的。没有人可以。
巴黎,蒙马特高地
有人曾经说过:"法语是可以将尘土转为浪漫的语言。"瓦伦丁知道这是真的,因为他就住在巴黎。而且当他感觉不到浪漫时,确实感觉自己就像尘土。瓦伦丁的父母是蒙马特高地的诗人。他们每天的全部时间都坐在咖啡馆里,喝着红酒,和其他的作家们讨论着爱情,以及"存在的悲剧"。他的父母会将自己的作品卖给杂志社,或者是富有的商人。无论如何,他们一家过得还不错。
瓦伦丁总是独自一个人消磨时间。他可以在城市里走来走去,正如他父亲所说的,"向生活学习"。他会穿过巴黎的大街小巷,为当地的店主们做些杂事,为女招待们写些小诗来换取热巧克力喝,还会偷听那些兴奋的游客们的谈话。于是,他提前懂得了大多数孩子很久之后才会懂得的事情:在这个大大的世界里,他是渺小而又微不足道的。
但是正如他的父亲所说:"磨难是督促人进步的较大动力。"
"我要出去一下。"瓦伦丁在一个下午对他的父亲说。他的父亲已经开始喝第二瓶酒了,向他点了点头,开始准备睡觉了。瓦伦丁在想,自己为什么还要向父亲汇报呢。他走了出去,感觉今天非常适合从吉尼特先生的女招待那里哄骗些面包,或者是在书店里读书,直到自己被赶出去,或者是去拜访那位美丽的女士。那位美丽的女士从来不会把他赶走。她只会对他说一些让人非常舒服的话,比如他是有才华的,将来肯定会大有成就。瓦伦丁想要成为一位伟大的诗人,不是因为他热爱诗歌,而是因为他热爱声望。
当他打了个盹儿从圣心教堂台阶上站起来时,有个人引起了瓦伦丁的注意。在大教堂的前面,成群的游人和祈祷者之中,他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妈妈在这里做什么呢?瓦伦丁想。她应该在和她的出版商会面啊,没有道理出现在这里的。但是那确实是他妈妈,而她身边的那个人不是死板的布劳特先生。那位年轻人穿着沾满染料的牛仔裤,卷曲的头发上也沾着几滴颜料。瓦伦丁的本能反应就是走向他们。但是,之后他又想起了自己的父亲独自坐在那里把自己灌得烂醉。他已经对一切失去了希望,还相信的就是他那聪明的妻子会"用她那美妙的文笔战胜这个世界的残酷"。他的父亲是一个糟糕的诗人,但是一直都以自己的妻子为荣。
瓦伦丁走近了一些,想要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他的母亲和那个年轻人开始走路了。于是,瓦伦丁跟在他们的身后。他藏身在拥挤的人群中,紧紧地跟在他们的后面,直到附近一个巴黎的富人区里面。他注意到自己母亲笑的样子,那是瓦伦丁从来没有听过的笑声。
"今天下午过得还好吗?"那个男人问道。
"很无聊,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一点工作都没有完成。"
"其实,每个人都是这样的,"他看着自己沾满颜料的鞋子说,"你想要上来吗?"他们正站在一扇楼门面前。瓦伦丁当时正藏身于不远的拐角处。
"好吧,"他的妈妈笑着说,"我可以看一看你的新作品吗?"
"如果你的下一首诗可以献给我的话。"那个男人轻浮地说。他真幼稚,瓦伦丁想,一点都不像一个成熟的男人。
"别傻了!大家都会知道的。"他的妈妈说。
他们走了进去。瓦伦丁飞快地冲向街道,看到那座公寓里有一扇窗户亮了起来。在阴暗的街道上,他可以看到那个屋子的里面。屋里的墙壁画满了漂亮的法国乡村风格的壁画。瓦伦丁注意到那些壁画很像他的母亲在圣诞节送给他和父亲的卡片上的画。夜晚笼罩了整个城市。街上的路灯亮了起来。瓦伦丁在马路上站了很久,看着窗户里面两个人的身影。,他从地上找了一块石头,向那扇窗户投去。当玻璃碎片掉落到地面时,他听到了自己的母亲在屋里尖叫的声音。当那个男人赤裸着身体出现在破碎的窗前,想要寻找肇事者时,瓦伦丁已经跑远了。
回到家里,瓦伦丁发现父亲已经在桌前睡着了。我要好好教训一下妈妈,瓦伦丁生气地想,为了不再继续发抖,他抱住了厨房餐桌上的一个大瓶子。
那天晚上,当瓦伦丁在洗澡时,他在自己的胸前发现了一个很不熟悉的黑点。他想要把那个黑点洗掉。但是当他用湿着的手碰到那个小黑点时,那个黑点变得更大了。他弯下腰去浸在水中,想要把胸口洗干净。但是那个痕迹一接触到水,变得更深更明显了。这是什么?瓦伦丁想。我这是怎么了?那个痕迹很丑,一个黑色的污点覆盖着他的胸口——好像他的心脏爆炸了,流出了黑色的液体一样。无论他多么用力,都没有办法洗去那个痕迹。
共同之处
维多利亚、克里斯汀、贝尔和瓦伦丁没有什么共同之处。他们住的距离很远,也从来没有见过面。事实上,他们是没有任何共同之处的四个普通的孩子……除了一件事情。
恐慌……他们都坐在自己的床上。那是什么?当时正是午夜时分,他们都穿着睡衣。当他们移动时,冰冷的汗水让他们的脊柱感到颤抖。外面只是一个树枝。但是看上去又不像是树枝。看起来像是头发,像蛇一样恐怖疯狂的头发在风中飘荡。可能是头发,也可能只是幻觉。或者可能是云的影子,可能是恐怖的爪子正在挖掘他们不幸的家的墙壁,也可能只是暴风雨……或者是有人站在外面。
不,虽然看起来这几个孩子没有任何共同之处,但是第二天早上,他们全都消失了。
第二章 圣诞节晚宴
借着蜂蜡燃烧的火焰,还有几只被点燃的蜜蜂在房间中疯狂地飞舞着,她在阅读一本讲述人类历史的书,思考着他们(人类,不是蜜蜂)是否充满着傲慢和恐惧。她会在下一个千年里进一步研究这件事的。烛火投下的影子颤抖着,就像惊恐的囚犯一样。她翻了翻书,纸张发出吱嘎的声音,就像脱落的皮肤一样。独裁者、军事家、女王、将军、政客、教皇以及那些名人们——她笑了。一些蜜蜂已经放弃了挣扎,掉落在了地板上。人类历史充满了伟大的男人,伟大的女人,对权力充满欲望的人们——每个人都拥有一位像她一样的家庭女教师。女仆,助产士,家庭教师,保姆,继母,不同年纪的不同脸庞,背后都隐藏着深深而又丑陋的黑暗。她翻到了一页,整本书都在呜咽。一个烧焦了的黑色蜂巢在她的上方哀号着,就像一个被毁灭的城市。她想起了自己的孩子们,不禁笑出声来。她会超越他们所有的人,哪怕是最声名显赫的天使,因为他们都不曾同时拥有过五个那样的孩子。
纽约
这么多年过去了,要到哪里才能找到五个失踪的儿童呢?在那个树林中的乡村小屋里?在哥本哈根的街道上?在马德里的孤儿院里?还是这个世界上某个偏远的角落?也许其中每个孩子都在这个世界的一个角落,重新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生活,靠着自己的智慧或者才能展开了各自的人生。维多利亚还那么易怒吗?贝丝仍然很好学吗?克里斯汀变成小偷了吗?没有人知道。而且,无论如何,没有人在寻找他们,甚至没有人为他们流过一滴眼泪。从某一刻开始,他们的老师、朋友,甚至是父母,都已经忘记了这五个孩子的存在。他们甚至没有感到丝毫空虚。因此,这个世界还像往常一样运转着,好像孩子们奇怪的消失以及午夜绑架的事件从未发生过一样。母亲们并没有在街道上将孩子们抱得更紧一些。家庭女教师们也没有对他们的学生更加密切地关注。当然,除了一个人。
妮古拉•薇乐埃自称为家庭女教师,尽管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她的身材高挑秀丽,一头美丽的金发整洁地在脑后梳成一个圆形的发髻,脸庞就像早晨的新星那样充满朝气。她的体态优雅,就像香槟杯一样凸凹有致。她是法国人,说话时带着一种迷人的腔调。她的面容和仪态就像一个习惯于上层优雅生活的五十岁妇人一样自如。如果一定要相信她是一个女教师的话,那么她肯定是来教导一位王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