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她发甄座聪阴沉、贪婪、自私,而且像妇般,不懂得在适当时候退出,她怕他心有不甘,会伤害她,这些都叫她恐惧。
在紧急情况下,她突然看清自己的真面目,又更加惶恐。之珊忽然流泪。甄座聪想握住她的手,她退缩。
爱一遍叫人老了几十年,这样的爱拖24小时是错24小时。
她阴沉、贪婪、自私,不懂得在适当时候退出,她怕他心有不甘,会伤害她,这些都叫她恐惧。在紧急情况下,她突然看清自己的真面目,又更加惶恐。之珊忽然流泪。甄座聪想握住她的手,她退缩。爱一遍叫人老了几十年,这样的爱拖24小时是错24小时。
王晶晶突然失踪了,王家将矛头指向杨之珊的父亲杨汝得律师,因为证实他们属于情侣关系。处于事业的杨汝得瞬间跌落。
之珊继承父业主事杨子行,却引起相恋多年的男友、父亲搭档的鄄座聪强烈的不满,已经谈及婚嫁的二人感情破裂。
之珊渐渐觉得背后似乎有人在一手操控父亲事件,全力协助负责此案的周元忠督察进行侦查。层层剥茧,旧人旧事重现,谁曾想亲密爱人的鄄座聪竟是幕后的主谋?
还记得亦舒的小说吗?优美的文笔,恬淡的故事,带给我们的却是爱情的震撼!她笔下的爱情往往不那么简单,包含着太多人生的无奈与凄楚,字里行间处处萦绕着一种伴随着岁月流逝而来的淡淡心痛。她笔下的人物仿佛就在自己身边或许就是自己,看透世事洞明,然后烟消云散。[亦舒新经典]包括了本书在内的六本新作,每一本书自成一个浪漫别致的感情天地……
亦舒,生于上海。曾在《明报》任职记者及担任电影杂志采访记者和编辑。后赴英国留学,任职酒店公关部。进入香港政府新闻处担任新闻官,七年后辞职。现为全职作家及家庭主妇,并移居加拿大。
杨之珊的小跑车驶到门口,已知不妥。
本来宁静的家门前围满记者,电视台索性搭好钢架,居高临下,一见有车子接近,呼啸一声,记者们转过头来,之珊顿时成为猎物。
摄影机的闪灯已经亮起,之珊不敢回家,匆忙间急转弯想从原路走,险些撞到两名记者。
这时,她的手提电话响了。
「之珊,不要退缩,已有警员在场维持秩序,这是你的家,你迟早要回来,抬起头,不用怕。」
之珊听到这把熟悉的声音,立刻问:「你在哪里?」
「我在书房与你父亲在一起。」
之珊的勇气回来了。
她把车子驶进私家路一边停好,推开门下车。
摄影记者把相机递到她鼻前拍摄,之珊维持冷静镇定,视若无睹,向大门走过去。
只有在电视上看到名片首映,才有这种热闹场面。
大门打开一条缝子,她闪身进去。
来开门的正是刚才叫她勇敢一点的甄座聪。
之珊一见是他,稍微松弛,把脸靠向他胸前。
他轻轻避开,「人到齐了。」
身後姐姐之珩的声音响起:「之珊,等你一人呢。」
之珊问:「妈妈来了没有?」
之珩牵牵嘴角,「她怎么肯来,这屋子里一切,与她无关。」
之珊觉得母亲有预感,五年前她离开杨宅时同之珊说:「我甩难了,我没生过他,他没生过我,我与他一点关系也无,你又不同,你是他的女儿,一辈子脱不得关系,真不幸。」
之珊走进书房,她父亲杨汝得迎上来,「外头怎么样?」
「约有三五十名记者。」
他颓然,「警方要我做测谎试验。」
之珩咳嗽一声,表示有话要说。
她丈夫邓景新立刻站到她身边去。
之珩轻轻说:「孩子们要开学了,我俩需回返多伦多。」
之珊站起来,"这种时候——」
杨汝得扬扬手,「之珩,你与景新走吧,在这里也帮不了忙。」
之珊把姐姐拉到一角,两姐妹长得很像,都有一双大眼睛,互相凝视。
之珩用极低的声音说:「之珊,他咎由自取。」
「始终是父亲。」
「到了这种地步,人人但求自保。」
「之珩,请留下来支持他。」
之珩摇摇头,「他的红颜知己刘可茜仍在他身边,之珊,我劝你也避一避,照片日日刊登头版上,以後见人或嫁人就难了。」
之珊不出声。
之珩这番话一点感情也没有,却句句属实,本来,这就是人人为己的世界。
甄座聪走过来,「之珊,让之珩走,她有别的职责,她是人妻,也是人母。」
「父亲呢,始终由他主持大局,照顾妇孺。」
「父母原应如此,这也不是恩典。」
邓景新说:「我们明晨乘飞机回去。」
之珊已无话可说。
她从来没有比今日更累。
「之珊,你放心,今日连你同你师傅,—共有五名大律师在场。」
之珊的师傅,正是甄座聪。
他这时说:「之珊,你不妨到之珩处度假。」
之珩说:「来,顺便见见母亲。」
之珊勉强说:「我想一想。」
这时,大门处一阵扰攘。
之珊出去问:「甚么事?」
原来日报已经印出来了,留守门外的记者挑衅地敲门送进来强逼他们阅读。
拳头大彩色字句这样说:「谋杀?自杀,见习生王晶晶失踪多时,大律师杨汝得知法犯法?」
之珊把报纸丢进厨房垃圾桶,吩咐佣人:「做咖啡早餐出来。」
她斟了一杯冰水,独自坐在厨房内发呆。
过一会儿,有人伸手进垃圾桶,拣了报纸出来读。
那人,正是之珩口中,她们父亲的红颜知己刘可茜。
她读完头条,把报纸仍然丢回垃圾桶。
之珊问:「内文有无提到你的名字?」
刘可茜点点头,「称我为助手。」
「算是笔下容情。」
刘可茜苦笑。
她心中想其么?
可是希望有人在这个时候确认她的身份?
之珊看着母亲的敌人。
当年因她介入,母亲知难而退,避到加拿大去。
离婚手续早巳办妥,不知怎地,父亲始终没有与刘可茜结婚。
今日凌晨的刘可茜因为通宵不寐,脸色甚差,三十已过的状况便露了出来:眼袋、颈纹、乾唇,姿色已不如当年。
她问之珊:「我应该怎样做?」
「喝杯新鲜咖啡,来,煎双蛋,炸香肠。」
之珊自己老实不客气吃起来。
「我食不下咽。」
今日也轮到她了。
呵,若然不报,时辰未到。
之珊清晰记得五年前母亲为着婚变四星期内体重骤跌二十磅。
今日,该刘可茜女士上场了。
之珊问:「你打算怎样,一直留在他身边,还是知难而退,?"
「他没叫我留下。」
"这种时候,他不会说这样的话。」
刘可茜用手掩着面孔。
「你生活费用可有着落?」
「他待我不薄。」
之珊说:「那你还不走,尚待何时?」
刘可茜抬起头。
"这种时候,他向你求婚,你逃还来不及呢。」
她疲倦地说:「我不是那样的人。」
之珊不出声。
父亲又是个怎么样的人,连做女儿的都不清楚。
一个人的心,是世上最黑暗的地方。
吃完早餐,之珊回到书房。
父亲已有几日几夜没睡,整日到派出所接受问话,一路上被记者跟踪。
报章已预言这是本年度十大新闻之首:私情、美女、失踪、谋杀……紧张刺激。
杨汝得累极在安乐椅上盹着。
之珩与丈夫已经在後门离去。
屋子里只剩一个男人,他的情妇,一个女儿,以及她所爱慕的人。
呵,还有一堆忠实的老佣人。
有人敲门,电话接着响起。
「我是警署的周元忠督察,可以进来吗?」
甄座聪答:「请展示你的证件。」
对方说;「没问题。」
大门打开一条缝,一个年轻人侧身一闪着来。
之珊留意到门外记者群已经消失。
真奇怪,像那种野蜂,忽然嗡嗡飞来,聚集一堆,万虫钻动,十分可怕,但忽然之间又飞散无踪。
那周督察见之珊大惑不解,轻轻给她答案:「王晶晶家人将於八时正举行记者招待会,公开女儿与杨汝得秘密。」
之珊张大了嘴,吃惊过度,不能言语。
「杨先生一直否认与王晶晶有情侣关系,王家将提供人证物证,记者已蜂拥而去。」
甄座聪镇定地走过来,「请让杨先生再休息一会儿。」
「杨先生如果一开始讲老实话,甚么事都没有。」
「他会尽量合作。」
"这是说出一切的时候了。」
那周元忠督察国字脸,浓眉大眼,带点稚气,语气平和,又穿便装,使人觉得亲近,可见是个厉害角色。
「杨二小姐,从你开始可好?」
之珊看着他,「开始甚么?」
「警方想问你几句话。」
之珊微笑,「如不,到派出所去也一样,可是如此?」
周督察也笑笑,「杨小姐真是明白人。」
之珊看一看甄座聪,他轻轻点一下头。
周督察开门叫他助手进来。
之珊叫佣人斟出咖啡,还有香酥巧克力牛角面包。
那助手一见,肚饿的他忍不住「唔」地一声,被周督察瞪了一眼。
他们到小客厅坐下。
"二小姐,你也是律师?」
之珊说:「叫我杨之珊可以了,是,但我尚未考到执照。」
「王晶晶是你朋友?」
「我们先认识,她到我家来,我介绍家父给她。」
「她是你同学?」
「不,我与她不熟,她是一名室内设计师。」
「室内设计,怎么会在律师行内做见习?」
之珊不出声。
周督察耐心地等她回答。
过一刻之珊说:「她老板说可以便没问题。」
「听说这位见习生,在杨子律师行内,居然拥有一间私人办公室及秘书,可是实情?」
「我不清楚,我很久没去过杨子律师行。」
「杨子律师行的东主,是你父亲杨汝得?」
之珊答是。
「听你语气,仿佛与生父相当生疏。」
「人长大了,会有自己生活,周督察,上一次你回家吃饭,是甚么时候?」
之珊没想到周督察真会回答,他想一想,有点感触,「是上个月的事了。」
之珊站起来。
「杨小姐,我还想问几句。」
之珊只得又坐下来。
「上月七号之後,没有人再见过王晶晶,当日你在甚么地方?」
「我上个月一号至十四号在太平洋公主游轮上陪家母散心。」
这是铁证。
「王晶晶失踪,你心中有无怀疑任何人?」
「我对此事不作揣测。」
「你怎样看你父亲?」
这时,甄座聪在门口出现,「杨之珊毋需回答这种与案情无关问题。」
周督察问:「杨先生醒来没有?」
「他很疲倦。」
「我问几个简单的问题就走。」
之珊走到书房门口,看到父亲垮垮地坐在书桌後,脸上可以发皱的地方全部打褶,同一般中老年男人没有甚么分别。
杨汝得平日一直保养得很好,他每天做适当运动,头发指甲皮肤都严加修理,脸上永远有一层太阳棕,精神奕奕,显得牙齿更白更齐……
今日的他白发丛生,终於像他的真实年龄。
之珊感慨,正如她对周督察所说,她有自己生活,她与父亲早已生疏。
她取过外套。
甄座聪走过来,「回家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