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木先生，你手上拎着的箱子里面，就是你所谓的出土`古瓷`吧？"

在山木问到证据时，田教授忽然话锋一转，提到了他的瓷器。

"没错，田教授您说这件瓷器是假的，不知道证据何在？考古是一件相当严谨的事情，是不能空口说白话的……"

山木大步走到新闻会的桌子前面，在几个保镖的护卫下把瓷器从特制的皮箱里拿出来摆在桌子上。

山木的这个举动也是野合授意的，他要当着全世界电视观众的面狠狠地给中国学术界一个巴掌。

因为野合相信，这两件瓷器就是真的，没有人能找到任何瑕疵，并且山木手中还有碳十四的鉴定报告。

"我这里也有两件瓷器，想请山木先生鉴定一下，是否也是从你们日本古窑址出土的呢？"田教授笑了一下，从桌子下面拿出一个纸箱，掏出两件瓷器。

"哇，一样的？！"

"是啊，一样的……"

"天哪，这怎么可能啊，这四件瓷器居然这么相似？"

见到田教授拿出的瓷器后，全场都沸腾了，因为田教授拿出来的瓷器和山木的那两件一样，至少这些记者无法区分出不同来。

"这……"

山木也被田教授这个举动给震惊了，他距离瓷器最近，另外两件瓷器对他的冲击力也较大，山木感觉自个儿的脑子里"嗡嗡"直响。

"呵呵……"

电视机前的庄睿看到这一幕，不禁笑了起来，他布局敲了山木一笔钱之后，马上告知徐国清，让他再烧制出和上两个瓷器相同的作品。

庄睿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小日本干出什么无耻的事情来，现在果然派上了用场。

"田教授，你能拿出这两件瓷器，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我们国家这两件瓷器出土已经一个多月了，你们有时间仿制出来，我也听说过，贵国盗版的能力是很强的……"

坐在一排的野合会长见到事情脱离了他的控制，马上站起身来说出上面一番话，还别说，这话听在各国记者耳朵里，倒是合情合理。

"无耻！"

这一刻，无数电视机前的观众骂出了这么一句话，就是一向温文尔雅的秦浩然也是如此。

"妈的，不见棺材不掉泪……"庄睿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幸好自己还准备了后手。

田教授没有被野合的话问住，笑了笑说道："我既然能拿出这两件瓷器，自然有证据证明你那两件瓷器和我的是一个人的作品，不过要毁坏这几件精美的瓷器，你们……愿意吗？"

"这是我们日本的国宝，当然不容损坏了……"野合马上拒绝了田教授。

"国宝？那也有个价吧？你们可以随便开价，如果损坏后证实是真品，我将按照你们所说的价格给予赔偿……

如果是赝品，呵呵，那说明这是一起人为的造假，碎了也是活该……"

田教授的话再次引起了场内的轰动，原本一场普通的新闻会，居然一波三折，现在竟然赌上了。

其实新瓷的断面和旧瓷有很大不同，不过通过一些手法也能弥补，即使砸烂瓷器看断面也很难区分。

只是处理瓷器内部胎质的方法代价十分大，一般的仿制瓷器是不会做那种旧的，所以砸碎瓷器很有可能从瓷器的断口处看出真假。

不过有一点要注意，每一件传承千年的艺术品，都是不可再生和的珍贵物件，如果砸碎后证明是真的，那将是不可挽回的损失。

而鉴定本身就是一件十分考究专业知识的事情，如果每一件古董都要打破了去鉴定，那这世上恐怕没有多少古玩了。

所以田教授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全场一片哗然，有些懂艺术品的记者，已经在质疑田教授的专业水平了。

"如果是真的，那可不是赔钱就行的……"

"是啊，瓷器碎了虽然能修复，但是其历史和收藏价值就远远不如完整的了……"

"万一要是假的呢？没见到那位田教授也拿出了相同的两件瓷器？"

一时间场内分成了两派：一派是赞同砸碎瓷器鉴定的，而另外一派则认为这样不妥，这是对古老文明传承的一种侮辱。

山木此刻心里也非常矛盾，不答应田凡的条件吧，未免给人一种心虚的感觉。

但是如果答应的话，山木心里还真是没有底，毕竟这两件瓷器并不是从什么所谓的"古窑址"中挖出来的，而是从中国买来的。

说白了，山木还是心虚，如果瓷器内真有什么玄机的话，那估计自己就算是剖腹自尽，都无法洗清日本学术界这个巨大的耻辱了。

"山木先生，你认为如何？你可以给你的瓷器开一个价，当着这么多记者朋友的面，我也不可能赖账，如果是真的古瓷，我可以按照你的价格赔偿给你……"

田教授现在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果不能揭开瓷器内部的奥秘，那这件事始终是个疑案，始终会有人相信。

和山木现在的患得患失不同，田凡对庄睿十分信任，并且在他口袋里还放着庄睿送来的一张八千万美金的支票，这也是庄睿筹集了所有资金拿出来的一笔钱。

想起自己接到庄睿的电话和见到那个年轻人的事情，田教授心里还是感觉像做梦一样，本来无法考证这两件瓷器是假的，就连专家组的成员都准备放弃的时候，庄睿突然给了他一个惊喜。

田凡做梦都没有想到，原本八个月前传得沸沸扬扬的磁州官窑拍卖事件，居然是庄睿一手策划的，并且还留有后手，似乎当时就想到了今天的情形。

山木思考再三都没拿定主意，说道："田教授，砸碎古董鉴定，这在艺术品市场从来都没有发生过，我需要慎重地考虑一下……"

"请便，如果您不敢的话，那就不要再宣扬所谓的出土古瓷了……"

田凡的话让山木的脸黑了一下，不过他没有说话，而是让几个保镖看护好自己的瓷器，快步走回野合身边。

"野合君，您说该怎么办？"

在此次事件里，野合一直都是山木的智囊，现在六神无主的山木自然要找野合会长问计了。

"我要先看看对方的瓷器……"

对于突然出现的两件相同瓷器，野合心里也是有疑虑的，毕竟此次事件已经闹大了，如果证实他们的瓷器是赝品的话，不单是山木，就连他也要用鲜血去洗刷耻辱。

在征得田凡的同意后，野合拿着放大镜对桌子上田凡带来的两件瓷器，仔细查看起来。

大概过了五分钟，野合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把放大镜收回口袋里，给山木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一边。

"野合君，怎么样？"山木着急地问道。

"哈哈，中国人还嫌丢脸不够，这次又送上门给我们打。山木君，答应他的条件，随便你开出多少钱，我想，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他们拿来的那两件瓷器……"

野合上手就感觉到了，中国人带来的瓷器虽然烧制工艺极其精湛，在器型和绘画上几乎没有任何瑕疵。

但是有一点，那件瓷器上的贼光说明，这是一件新出炉的瓷器，没有古瓷本身所带有的那种沉厚的历史沧桑感，野合敢拿性命担保自己不会看错的。

是的，野合并没有看错，虽然庄睿有足够的时间去做旧，但是他没有那样做，因为如果两件瓷器一样的话，恐怕日本方面就不会同意田教授的意见了。

庄睿布的是一个大局，从放出风声到拍出瓷器，再到现在的针锋相对，这个局已然到了尾声，也到了高潮部分。

当然，庄睿想得没有这么细致，但是事态的发展恰恰走到了这一步，此时坐在电视机前的庄睿，心情远比现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激动百倍。

"野合君，您的意思是……可以用破坏瓷器的办法和对方赌一把？"

山木看到野合满脸自信的样子，不由也信心倍增，他也是懂得陶瓷器的，刚才也看出来了，对方拿出的两件器皿，在细微处和自己的瓷器还是有些差异的。

"当然，山木君，你要知道，只要砸碎瓷器他们没找出证据，那就是我们赢了，在全世界人的面前，狠狠地扇了中国人一个耳光，这比瓷器本身更加重要，相信你会成为我们大和民族的英雄……

还有就是，你可以开出一个非常高的价格，这样的话，也能弥补瓷器破碎给你带来的损失了……"

野合说着说着兴奋起来，他似乎看到中国科考学术界的人在哭泣，看到一直以本国文化久远而自豪的中国人，在他面前低下高昂的头颅。

山木也被野合说得热血沸腾，这哥俩没想到的是，如果瓷器真是假的，那将带给二人什么样的后果？

"田教授，为了证实这两件瓷器的确是我们大和民族的文明传承，我愿意接受您的条件……"

山木和野合一起走到新闻会的桌子前面，在表示同意田教授的条件后，山木紧接着说道："艺术是无价的，如果田教授您非要我给这两件瓷器标上一个价格的话，我想，它们的价值最少有五十亿日元！

如果田教授能拿出这笔钱的话，我愿意现在……就和您进行这场别开生面的鉴定！"

山木说出这番话后，他感觉头皮发麻，浑身的鲜血都在燃烧，似乎此刻全日本人都在为他欢呼，好像已经看到了中国人沮丧失望的表情。

"天哪，五十亿日元？"

"这也太贵了吧？"

"快点算算，五十亿日元等于多少美金？"

"是……是五千万美金，这超出了前年拍卖的那件元青花的价格……"

在山木喊出这两件瓷器的价格后，整个新闻会的现场沸腾了，所有记者都在把五十亿日元这个数字，转换成他们所能理解的钱币金额。

记者先生们发现，这是一笔高达五千万美金的赌注。

山木花了不到两亿人民币买下的这两个瓷器，现在他开出的价格大概是四亿人民币左右，即使只敲碎一件瓷器他也将成本收了回来。

这简直就是一件名利双收的事情，山木的眼睛紧盯着田教授，到了此刻，他反而希望田教授答应下来。

那样的话，他就是大和民族的英雄，是他……粉碎了日本文化传承自中国的谣言。

当然，从中国拍得这两件瓷器的事实，此刻已经被英雄山木先生自动从脑子里过滤掉了，从学术上讲，这就叫做自我催眠，把虚幻的东西当做了现实。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田教授，就连摄像机，此时也对准了田教授的脸。

山木已经下了战书，而事前步步紧逼的田教授会迎战吗？这让包括电视机前的观众们的心都提了起来。

"呵呵，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山木先生，这里是一张瑞士银行出具的本票，上面的金额是八千万美金……

在场的所有记者朋友们和电视机前的亿万观众都可以作证，如果砸碎瓷器无法证实它是假的话，你马上就可以拿到五千万美金！"

田教授掏出那张支票的时候，手也微微有些颤抖了，他只是个学者，平时都不和人红脸的，但是此刻，为了祖国的荣誉，田教授掷地有声地说出了上面一番话。

"快点开电视，那个啥凤凰频道！"

"看什么球啊，换台，快点，耽误了事老子揍你……"

"今天的会议就开到这里，下面我们一起来观看，咱们大和民族与中国文化的一次碰撞。我相信，日本必胜！"

在中国和日本的无数地方，都在上演着以上的一幕，无数人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答案的揭晓。

"小睿，你……你说这瓷器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远在北京庄睿的家里，虽然还是寒冬二月，秦浩然都看得额头直冒冷汗，虽然五千万美元他还没看在眼里，但这可是一场事关国家尊严的赌注。

如果山木赢了，那中国方面不光是输钱，更是连人都丢光了，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砸碎器皿后如果再鉴定为真品，那简直就是一个笑柄。

反之，如果山木输了，那么整个日本学术界，甚至包括日本这个国家，都将会成为下流、无耻的代名词。

所以这次瓷器鉴定，已经上升了好几个层次，不单单是学术上的交流，更是两个国家文明之间的对撞，这让许多本来对收藏漠不关心的人也都坐在了电视机旁。

"一定是假的。爸，您相信日本一千年前就能烧制出如此精美的瓷器吗？"

庄睿笑着答道，他本没想将事情闹得这么大，谁让小日本得寸进尺，这也算是自食恶果吧。

"可是……"秦浩然还是有点担心。

"没有什么可是的，臭小子，哪有那么多问题啊？快看，马上就要开始了……"

秦老爷子远比儿子镇定得多，一边逗弄着怀里的曾外孙女，一边训斥着秦浩然。

几个人的目光重新转回电视屏幕上，庄睿见会场的保安已经隔离出一块十个平方大小的空地，而那两件瓷器都摆在空地内的一个桌子上。

第三章自作自受

第三章自作自受

虽然坚信庄睿不会骗他，但是在这种场合，田教授心里也有一丝紧张，沸沸扬扬闹了一个多月的"古瓷"事件，在今天就要落下帷幕了。

"田教授，请吧……"

山木退后了一步，对田凡做了个手势，在他看来，中国人的行为必定是徒劳无功的，而他的名字也将在今天之后响彻整个日本。

旁边有工作人员，递过来一个电工用的锤子，这也是刚刚找到的，田教授接过锤子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为了让大家能更加直观地认识到，这四件器物出自一人之手，我想从我带来的瓷器开始……"

"都可以……"

山木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你砸自己的东西是你的权利，不过等下要砸我的，你就要做好那五千万美元易主的心理准备了。

"田教授，砸物鉴定艺术品，这在以往还没有先例，请问您有把握吗？"

一个女记者拿着长长的话筒，从保安的身侧递到田教授身边，这还是今天新闻会的及时个记者提问。

"我还是刚才那句话，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是真是假，马上就能见分晓了，事实胜于雄辩，等砸开这几个瓷器，你们就知道了……"

田教授也有些无奈，用这种方法鉴定物件，本就是鉴定师无能的表现，田教授此举也是赶鸭子上架，总不能就这样被小日本羞辱吧？

同时田教授也对这个造假者感到深深的佩服，能将赝品仿制得如此形神俱似，其工艺就连部级的工艺师都无法与之比拟，这位制造者足以开山立派，自成一个体系了。

回答了这个女记者的提问后，田教授拿起了手中的锤子，走到桌子旁边，对着彭飞送来的那件恭器，高高地将锤子举了起来。

在这一刻，无论是身在新闻会现场的人，还是守在电视机前的观众，均屏住了呼吸，双眼死死地盯着那高高举起的锤子。

"啪！"

一声脆响被现场出色的音响效果放大，这声音好像敲击在众人脆弱的心脏上一般，让每个人的身体都不禁微微颤抖了一下。

将目光再转到那件瓷器上，那个四方的恭器表面已经被敲碎了，露出婴儿拳头大的一个黑洞，摄像机对着黑洞取了近景，但是还是无法看到里面的情形。

"啪……啪啪！"

铁锤与瓷器的碰撞声不断传来，在田教授敲下第五锤时，那个四方恭器终于解体了，散落的碎瓷不规则地分布在桌子上。

由于外面被保安拦住，此刻站在碎瓷前面的，只有田教授和山木二人，随手扔下锤子，田教授就在碎瓷片上扒拉起来。

这器物本来就不大，短短几十秒钟后，田教授就一脸喜色地抬起头，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瓷片，内壁向外，展示在所有摄像机前面。

"许，2006年11月12日……"

在摄像机的高倍拉近景下，上面那一行比米粒稍大的字，清晰地出现在全世界正在观看这个新闻会的观众面前。

"假的，这是假的……"现场有人喊叫起来。

"废话，当然是假的，这件是田教授带来的……"另外一个记者不屑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菜鸟同行，这孩子不知道想什么呢？

"这……怎么可能啊？"

站在田教授身边的山木，即使不用放大镜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破碎的瓷器内壁上的那些小字，神情不由有些恍惚，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一刻，山木甚至有种想阻拦田教授继续敲碎瓷器的欲望，他在害怕。

野合看到山木失魂落魄的样子，当下走到他身边，附在山木耳边说道："山木君，那本身就是一件赝品，内壁刻字也不算什么高深的技术，你要相信科学，咱们这两件瓷器可都是经过碳十四检测的……"

"哈咿！谢谢野合君的提醒，是我不对……"

山木猛地一低头，对着野合鞠了一躬，他也感觉自己刚才有些失态，现在可是面对全日本甚至全世界的电视观众，而他则是代表着日本的形象。

"下面我要砸的，是这件同样的恭器瓷，大家看清楚了……"

山木刚刚平复下来的心情被田教授的一句话又给搞紧张了，因为现在要砸的瓷器是他从中国购买的那件恭器。

刚才那件已经破碎的瓷器被工作人员拿了个篮子收到了一边，直到桌子上再无一片碎瓷，田教授对着另外一件相同的瓷器，举起了锤子。

"啪……啪啪……"

随着田教授锤子的起落，那件精美的瓷器转瞬间就变成了一堆碎瓷，场内所有人的心，几乎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双眼一动不动地紧盯着田教授的双手。

田教授现在也是异常紧张，戴着白色手套的双手出现在摄像镜头里的时候，颤抖得十分明显，所有人都能看出田教授的内心，并不像他外表所表现出的那般轻松。

突然，田教授的手顿住了，厚厚的镜片下的眼睛里冒出一抹精光，嘴唇不自觉地颤抖着，一片只有婴儿巴掌大小的碎瓷，被田教授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血，出血了……"

"田教授，您的手上出血了……"

激动之中的田教授没有发现，锋利的瓷片已经划破了他的掌心，一股鲜血从指缝里流了出来，染红了这片碎瓷。

"找到了……我找到了……"

田教授丝毫没有在意手中的鲜血，嘴唇嚅动着，发出了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

要知道，在田教授决定碎瓷鉴物的这个过程中，承受着难以言喻的压力，如果在这两件瓷器中未能找出端倪，那么不仅是他，就是中国整个学术界，都会被世界耻笑的。

当然，现在这个情况已经不存在了，因为田教授手中的这个瓷片内壁上，清晰地刻着"许，2006年4月4日"这样一行字。

"田教授，您说什么？能把手中的瓷片给我们看一下吗？"见到田教授激动的样子，所有人都意识到，结果终于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