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战火纷飞的背景下,身份复杂的警察房道龙,遇上同样具传奇色彩的女子陈月荣,两人的爱情故事横跨三个城市。他们在安徽相爱,在上海分离,但彼此仍坚守一个约定——在香港等候重聚。那夜,道龙在港岛岸边等待接载月荣的小船靠岸,不料旅程发生变故,畏水的月荣堕海,道龙奋不顾身地跃进一片黑暗的茫茫大海,于绝望中只盼能够救回心上人……
民国时期的"乱世佳人",讲述了在战火浮生的岁月中那一段至死不渝的爱恋。
在那个动荡的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爱情得来不易——一件订情信物、一首情歌、一个约定都足以令恋人魂牵梦萦。
罗启锐毕业于香港大学,主修英国及中国文学,其后赴美国深造,获纽约大学电影制作硕士。
张婉婷同样毕业于香港大学,主修英国文学及心理学,并于英国Bristol大学修读戏剧及高级写作文凭,后获美国纽约大学电影硕士。
两人参与编剧、导演、监制的电影包括《非法移民》《秋天的童话》《七小福》、《八两金》《宋家皇朝》《玻璃之城》《北京乐与怒》《岁月神偷》、纪录片《龙的深处——失落的拼图》及音乐剧《电影之歌》等,作品曾多次获奖,包括亚太影展"评审团大奖";香港电影金像奖、台湾金马奖;芝加哥国际电影节"银雨果奖";柏林影展"水晶熊奖"等多项大奖。
第1场 ( 序)
时: 日(1939)
景: 安徽 -- 火车站
人: 月荣、桂兰、小丐、老丐、逃难人群
烟远熏黄的画面,三十年代末期的安徽芜湖火车站,灼热的阳光下,一切都显得苍白乏力。
破旧的街角,一头流浪猫在啃着一尾死鱼的骨头,虽然只有可怜的一丁点肉,猫还是嚼得津津有味。
忽然,一条瘦犬出现,恶形恶相地逐步走近,猫一惊逃跑,瘦犬得意地一口咬着猫遗下的鱼骨。
瘦犬正要大吃之际,却忽然愣住了,只见一个小乞丐拿着一块石头,站在跟前,小乞丐手一扬,瘦犬又吓得回头便走。
小乞丐高兴地伸手取骨头,却又同样地愣住了,一个老乞丐拿着一根竹拐杖,站在他面前,小乞丐既不舍、又害怕地一步步退后。
老乞丐高兴地上前,俯身便取骨头 --
就在这时,一辆军机的投影,森森地掠过地面!
老乞丐抬头,阳光刺目,他皱眉欲再看清楚,同一瞬间,空襲警报声响起,炸弹暴雨般降下,熏黄的画面随着火光,斗地变成彩色!
火车站应声崩塌,街道两旁血肉横飞,到处都是猝死的尸体,包括那个老乞丐,手心仍紧抓着那块苦苦争夺回来的鱼骨头。
轰炸不断,浓烟中,一个美丽的少妇 -- 陈月荣 -- 抱着两、三岁的小女儿桂兰,不顾一切地跑向正崩塌的火车站。
人群朝着她逆向奔来,但月荣仍是拼命地跑,拼命地跑,她的眼神,是如此的既坚定、又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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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场
时: 暮(1951)
景: 美国领事馆 -- 大厅
人: 美国领事、法国领事、各国宾客、侍应生
旧香港山顶的美国领事馆内,衣香鬓影,庆祝着美国国庆。
整个殖民地的上层社会,都云集在这个象征着战后大美国势力的官邸,靠拢恭贺,一切都优雅悠闲,沐浴在金黄色的夕阳中。
第3场
时: 暮(1951)
景: 美国领事馆 -- 厨房
人: 房道龙、洋大厨、二厨、帮厨、助手
在官邸内的厨房,中外厨师跟助手们,为了供应这个盛大的宴会,却都忙得不可开交,简直是奔走着工作。
房道龙站在厨房一角的案前,运刀如飞,正在不停地把火鸡烤肉切成薄片,再把一个红萝卜雕成的凤凰,放在碟中央 -- 他曾经用刀做过很多事,可是直到此时,才仿佛将刀用在正经的地方。
每一碟刚切完,便有侍应急不及待拿走。道龙额头上挂满了汗珠,他的手指被泡得浮肿通红, 但管事仍在催促,面前优美地摆放好的火鸡盘子刚撤走,另一只扭曲着身体、被烤得焦脆金黄的火鸡,又已经出现在他面前。
忽然间,道龙双脚一屈,「砰」的一声跌倒地上,左腿磕在桌脚,立时痛得曲了起来,虎口也同时给跌落的利刀切伤了,鲜血溅在凤凰上。
动静惊动了旁人,二厨连忙过来相扶。
二厨:上海佬,你点呀?(上海佬,你怎么样?)
道龙:腿抽筋了,操!企咗二十多个钟头,没停过!(站了二十多个钟头,没停过。)
二厨:你唔驶急,我同大厨讲声,俾你抖抖。(你不用急,我跟大厨说一声,让你休息休息。)
二厨扶着道龙,让他靠在一处角落里,返身又去找大厨报告。
道龙沮丧地看了看手上的伤口,自言自语地骂着粗口:妈的!24小时切了他妈一辈子的火鸡!
其他工人围拢过来,关切地询问,突然人群被分开,洋大厨挤进来。
洋大厨:Come on,guys,get back to work!Come on now!(伙计们,回去干活儿,马上!)回头问道龙:You alright,man?(伙计,你没事儿吧?)
道龙豪迈地拍拍胸脯:OK,I OK!(没事儿,我没事儿!)
洋大厨笑了笑:Take a break.(歇一会儿吧。)转头又随意地吩咐二厨:See if he needs a doctor.(看要不要给他找个医生。)
二厨扶起道龙,顺手把凤凰扔进垃圾桶,凤凰委屈地混在冷饭菜汁中,道龙想要阻止也来不及,有些心疼。
二厨:只凤凰唔要得架啦,染晒血!(这凤凰要不得了,都染血了。)
道龙一怔,悻悻地自言自语:凤凰染血,龙游浅水,有啥大不了!
二厨茫然:你讲咩?(你说什么?)
道龙:无嘢,讲你都唔懂!(没什么,说了你也不懂!)
二厨:唉,你D上海话,真系听到人耳都侧!(唉,你这上海话,真是听得人耳朵都翻了。)
道龙:我都讲我唔係上海人(我都说我不是上海人了),我係山东人,山东走去安徽,安徽再走去上海,上海又再走返去安徽!打仗嘛,不就是乱?天乱地乱,人更乱,你懂不懂?
二厨早已听惯听烦了:懂,懂!打仗吖嘛,世界大乱吖嘛,咁你究竟驶唔驶睇医生呀?(懂,懂,打仗嘛,世界大乱嘛,那你到底要不要看医生啊?)
道龙豪气地回答:不用,这点小伤,小意思,死不了。
道龙说着,用两根手指按着虎口的穴位,熟练地把血止住了,二廚不禁暗暗赞叹。
第4场
时: 暮(1951)
景: 美国领事馆 -- 走廊/偏厅
人: 道龙、二厨、美国领事、法国领事、各国宾客等
二厨扶着道龙,一瘸一拐地走出廚房,经过偏厅。
忽然间,不知何处飘来几声京戏,两人站在偏厅门外,竟看见法国领事正在票京戏。
道龙愕然,一时连痛苦都忘了:秦琼卖马?
二厨也瞪大了眼,有点难以置信:哗,鬼佬唱须生,犀飞利!(哇,老外唱须生,好厉害!)
道龙原是行家,细听了没多久,虽然觉得一个老外能唱成这样,也算难得了,却不肯承认,撇着嘴不以为然地说:麻麻地啫,叫做有板有眼咁啦!(马马虎虎,算是有板有眼吧。)
二厨摇头:係啦,上海佬,懒醒!(行了,上海佬,就你厉害呀。)
道龙也不理二厨,听得入神,突然捉住一个错处:唷,这个音不对,飘了!
接着,道龙竟脱口便跟着唱:
好汉英雄困天堂,不知何日回故乡;
有名的便知,无名的不晓!
也许是感怀身世,也许是触景生情,道龙这几句,唱得还真的雄浑悲凉,气势不凡。
偏厅内的法国领事听到歌声,回过头来;伴奏也戛然而止,全场变得寂静。
二厨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法国领事却咧嘴而笑,喜逢知音地向道龙招手,用手势示意他加入。
道龙见惯世面,毫不怯场就走进去,两人言语不通,却合唱起《秦琼卖马》来,居然惺惺相惜、头头是道:
店主东 带过了黄骠马,
不由得秦叔宝 两泪如麻……
法国领事起初是听道龙唱,渐渐加入进来一起合唱,众人鼓掌喝彩,击节赞赏。道龙也不管这喝彩声是给谁的,只唱得慷慨悲凉,似是要将过去日子的坎坷飘零,都借着这戏词唱出来了。
提起了此马来头大,
兵部堂黄大人相赠与咱!
遭不幸困至在天堂下,
为还你店饭钱,无奈何只得来卖它……
《秦琼卖马》的歌声,连接下一场。
第5场
时: 暮(19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