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讲述了几个复退军人回到家乡开创人生新征程的曲折江湖。在混杂着商场、黑道的欲望都市中,他们有的见利忘义;有的沉沦堕落;有的则在人性冶炼中愤然崛起……爱与恨的交织,演绎了一个个曲曲折折悲欢离合的故事;生与死的磨砺,展示了一代青年坎坎坷坷的命运。
不管《一把手》《二把手》,人人都需要《出路》!
《一把手》看霸气,《二把手》看智慧,《出路》看阳谋!
1. 名家力作。著名官场小说名家唐达天继《二把手》后又一扛鼎之作。
2. 首次讲述退伍兵官场沉浮和商海博弈的人生江湖。斗在一个不知道进攻方向的官场迷局;博在一个听不见口令的商海;爱在一个看不见依然在的寂寞里。爱与恨,成与败,演绎了一个个复退军人开创人生新征程的曲折江湖……
3. 内容更透彻,笔触更细腻。有生灵的地方就有竞争,芸芸众生都在寻找出路。一页页血泪铸就的文字,一首首荡气回肠的心曲。透过种种为生存而斗的阳谋,我们看到了人们生存的艰难。
4、名家好友齐贺。著名作家王跃文、唐达天、洪放、黄晓阳、肖仁福、浮石等好友齐贺出版。
唐达天,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大敦煌文艺创作室首席创作委员,祖籍甘肃民勤,现居珠海,出版《沙尘暴》《一把手》《二把手》《创业狼》等数十部小说,其中,《后台》改编为30集电视剧《华容道2》在全国播放,《官太太》被翻译成外文出版发行,曾获冰心奖、甘肃敦煌文艺奖和黄河文学奖。
漠川,原名王永恩,甘肃民勤人。曾发表中短篇小说《雨森的黑眼圈》《良心》,出版长篇小说《招标》《江湖祭》。
及时章 复员了,父亲却退休了
1.一声长叹
2.爱情危机
3.人走茶凉
4.连串打击
第二章 天塌了.谁明浪子心
1.父亲去世
2.战友深情
3.酒吧美女
4.街头练摊
第三章 下岗了.在夹缝中穿行
1.新兵连
2.娱乐城
3.灰色空间
第四章 为了梦,只能苦苦挣扎
第五章 太漂亮,男人见了都想咬一口
第六章 是猎物,谁都逃不过猎手
第七章 再见了,红颜注定薄命
第八章 上路了,事业蒸蒸日上
第九章 商道门,爱欲是一道麻醉的风景
第十章 不是结局的结局很无言
第十一章 桃花朵朵,不知哪朵才是我的最爱
第十二章 就是人生的单程车票
第十三章 穷庙富方丈
第十四章 涅槃重生,风雨过后是彩虹
1一声长叹
叶飞永远忘不了那个远离城市的小所,那个被黄沙半淹着的小所。事过多年之后,他常常想起,如果当时不去那个小所,也许他的初恋不止于被葬送,也许云云还活在人世,也许他的命运将会从新改写。但是,现实就是现实,不是假定。他去了,这就注定了他从此迈上了一条曲折复杂的人生道路。
叶飞清晰的记得,那是一个飘落着尘土的初冬,空气中弥漫了一种呛人的干尘味,整个天空浑沌一片。这是一个令人情绪糟糕的日子,就在这个日子里,他怀揣着分配通知书,在云云凄凄的目光中上了班车。
他当了四年兵,复员后满以为能够分到一份好的工作,跟他的云云日夜相守的渡过他的一生。没想到他的父亲从局长的位子上退下来了,父亲的权力落到了他的副手胡红国的手中,叶飞就被分到了那个远离城市的沙梁小所。
当他拿到分配通知书的刹那间,他的心仿佛被针刺一下的难受。云云偎在他怀里,轻轻地说:"飞子,能不能想个法子,不去沙梁?"
他咬了咬嘴唇说:"我还是去吧,好赖也是份工作。"他知道,父亲大权旁落之后,就意味着他失去了选择的可能。他不愿意为此而增加父亲的负担。
云云扬起头说:"我等着你。"说着泪就溢出了她的眼眶。
他用手指轻轻揩着云云的泪水,苦笑了一下说:"又让你受委屈了,等以后调回来,我要加倍地偿还你。"
云云说:"谁让你偿还,只要能够在一起,我就满足了。"
他拍了拍云云的背,说:"好,我先欠着。"
叶飞坐的是一辆早被其它路线抛弃了的"驼铃"牌老客车。空荡荡的车厢里没几个乘客,越发使这个早晨变得冷清。老爷班车用了近五个小时才把一百公里的沙路走完。叶飞下了车就像一件刚如出土的文物,用手揉揉眼,找到那个他将要驻扎青春的小所。小所的围墙都长在沙丘中,几间低矮的土坯房坐西朝东的孤立着,院子大得象片戈壁,每间的门都锁着,墙跟处满是东倒西歪地枯草,好像到了一处被废弃了的荒舍。叶飞从门口的木牌上确认这儿就是小所,仰起头,闭起了两目……好大会儿,他才长叹一声,睁开双眼。
拍拍到处是沙的衣服。他有点痛惜云云为他买的这身西服。叶飞从挂包里拿出张报纸,找一块被太阳照射得暖和的沙坡坐下来。点根烟,掏出书来,看了一会,什么也看不下去,就把书扣在脸上,不一会儿就进了梦乡。
他梦见一张薄薄的纸片不抵风力,随风忽东忽西地在天地间不停地旋转。又梦见和云云挽着手,在沙洲的大街上欢快地追逐……
醒来,四周已是能见度很低了,偶尔传来野猫野狗的叫声,有点生畏。叶飞吸了几口冷气,抖抖身子拎着包又朝几间低矮的平房走去。来到房前,他看到靠边一间的玻璃窗上映出些灯光,脚好似踩到了弹簧,特兴奋地跳上去敲门,屋里边的人听到敲门问了一声:"谁呀!"后连续不断的咳嗽,好像一辆快断油的汽车无力地爬着山坡。
叶飞应了一声,门打开了,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张皱得找不到眼睛的脸。
昨个晚上,叶飞听了父亲对这个小所人员的介绍,但看到这张脸,他心里仍对不上号,只堆上满脸的微笑:"大爷,您好!"
老头点了一下头问:"你是谁?有啥事吗?"话没说完,老头又开始咳嗽,扭曲的脸让叶飞的心提起很难放下。
终于找了个机会,叶飞舒展眉头,赶忙说:"我叫叶飞,新分配到这儿来工作的。"
"噢!"老头点了点头,盯着叶飞的脸打量了一下闪了闪身子说:"进来吧,早听说你要来的。"
叶飞进了房,把背包放在地下,老头示意让他坐在小床上。小床上铺着一块不知什么颜色的床单,叶飞用手摸了摸,满是沙尘,心顿了几下,还是坐下了。
房间里没什么摆设。靠墙边一座火炉烧得旺旺的,叶飞感觉暖和了许多。老头坐在另一张床上,床头有一个和床面起平的小方凳,上面放着一盏油灯和一些散形的红柳小条,火苗昏昏的伴着一束束窜不完的青烟,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烟味。叶飞掏出香烟,递给老头,老头摆摆手,拿起一支黑中透黄的烟杆朝他摇了摇说:"我吸这个,那个没劲。"
老头说完从垂在烟杆的黑烟袋里摸出一点烟丝,放在大拇指和中拇指上下揉搓,揉搓成一个小烟蛋儿放进烟锅里,拿起一根红柳条对着油灯的火苗点着,又点燃烟锅里的旱烟,大大吸了一口,还来不及感受,浓烟伴着起伏的咳嗽全喷了出来。咳嗽声又断断续续地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叶飞的耳膜艰难的承受着,他终于理解了吸烟为了咳嗽这句话的含意。但他还是深情地看着老头,看着他深深的皱纹和他的衰弱,老头虽然拒绝了他的香烟,但老头的旱烟驱散了他的困意。
老头过足了烟瘾,放下烟杆,把吐在地面上的浓痰用脚抹开,两人才开始交谈。叶飞知道了老头叫王援朝,小六十岁,年末就要退休。叶飞有点不相信,老头的这张脸才经过了五十九个年头。
叶飞说以后我就称你王爷吧!老头脸上映出层红光说:"称爷也差不多。孙子都两个了。"
"那你老可幸福了,儿孙满堂!"叶飞不失时机的恭慰了一句,王援朝哈哈的笑了起来。笑完王援朝说:"我记得,你父亲比我大三岁,他身体还好吗?"
"心脏不太好,每天都靠药养着。"叶飞说。
"你爸呀!人太要强了。那病还是修水库时得的。"王援朝说着停了停,仿佛沉浸到了遥远的回忆之中,两眼木木地看着空气说:"修水库那阵,你爸是工段长,领着我们没白天没黑夜的干。那时生活很苦,每天吃供应粮,没法吃饱,饿着肚子还吼着学大寨的歌,推着架子车一路小跑。那时没有太多的机器,全靠人力。可几千号人,浑身都劲蛋蛋,苦不觉得苦,累不觉得累。我还记得那个雨夜,沙洲多少年都没下那么大雨了,库岸被雨水泡塌了,你爸领着我们整整一个晚上,在雨地里打桩,垒坝,浑身没一块干的地方。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第二天,你爸就病倒了,你爸那个人啊!"王爷没再说话,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情绪很是激动,又拿起了旱烟袋。
父亲的这段光荣业绩,叶飞清楚得都能帮母亲记起地点和日期。打小母亲就是以此为教材教他忆苦思甜。叶母看着儿子长发披肩,崭新的牛仔裤磨出洞,流里流气的和石磊、虎子东逛西窜在大街上,心里那个急啊!她对儿子一次次讲,不厌其烦的讲叶局长的伟绩。可叶飞呢,自认为整个沙洲都踏在脚下,自我感觉特好,根本觉不到父亲业绩的。
父亲的这段业绩,已好久没有人讲起了,今听王援朝讲起,叶飞及时次感到了自豪的同时又有一丝对往昔白白糟蹋了的岁月的惋惜。王爷抽了阵烟,又咳嗽了一阵子,继续描述起了叶飞不曾经历的那段物质匮乏、精神亢奋的岁月……
整个晚上,叶飞也没怎么睡踏实。聊了大半夜,又被王援朝长一声短一声的咳嗽伴着。天已微明,叶飞才感觉入了梦。醒来已至中午,王援朝拾掇好挂包,准备回家吃饭。他邀请叶飞,叶飞仍想睡一会儿,没去。王援朝告诉叶飞出大门右拐不远处有家羊肉馒头店。
叶飞其实早就饿了,只是觉得刚来,不好意思。王援朝走后,他按王援朝所指,来到羊肉店,狠狠吃了一大碗。回到小所,倒头大睡。
不知过了多久,院内的嘈杂吵醒了叶飞。小所里的较高长官韩兴民所长和会计田军来了。叶飞拉开门,作了自我介绍,并和韩兴民、田会计握了手。韩兴民指给叶飞一间宿舍,田军拿给他一把钥匙。叶飞开门的声音和突进的一束强光惊动了一群小老鼠,它们四下夺路而逃。窜进东倒西歪的杂物深处。室内弥漫着股股霉气,很是呛鼻。叶飞用手在脸前闪闪,一手捂住鼻子,将破鞋烂袜,纸灰酒瓶清扫了出去。又打来一桶水把墙角的老鼠洞浇个透。
房间里原本就有床,桌子等物品。叶飞一一摆置好,擦干净,并把火炉生起。小所的其他人都进了屋。韩兴民看着干干净净的屋子,挺高兴地给了些鼓励。
叶飞的工作就从打扫自己的宿舍开始了。
日子过得很无聊。小所的冬天基本上没什么事可干,叶飞除了睡觉就是自己摆弄着饭吃。他其实挺怕做饭,但身处小所,也就谈不上喜欢不喜欢。日子总得过,他安慰自己,每天看着太阳移动成了他最费时的工作。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明白,小所的其他人对他为什么感激。小所其他的人都不远不近散落在周围的村庄。叶飞没来之前他们的工作就是排个班轮流在小所睡觉。以防门窗玻璃什么的被好心人拿走。叶飞的到来,彻底解脱了他们。叶飞十天八天见不上他们的影儿很是正常。空荡荡的大院忍不住让叶飞对王援朝的咳嗽都产生的思念。
带来的书一本本翻透了。叶飞才理解了云云送他上车时说的那句话:"飞子,去哪种地方上班,跟坐牢有什么两样?"
"不钻延安窑洞能住进中南海吗?越是艰苦的地方,才越能锻炼人。"叶飞不知是安慰云云还是安慰自已,但云云却背过身流出了眼泪。
云云打小和飞子在一起,云云有个不幸的家。母亲在云云两岁时因难产随没见天日的弟弟同去了另一个世界。云云对母亲的感觉全从叶飞妈妈那儿得知的。父亲李建国在车站搬运处工作,喜欢麻将和酒。也许是壮年丧妻。人们对他的行为也寄于同情。很少小题大做。叶飞临来沙梁前去看过一次,李建国依旧老样,叶飞去时带了两瓶老酒,相对无言却喝光一瓶。
李建国一直对叶飞的态度很是冷漠。他总以为是叶飞耽误了云云。可女儿对叶飞一往情深,便也听之任之了。
云云生就很美,杨柳般的身材透射出万种风情很讨人怜爱。特殊的家庭给了她特殊的性格。她很孤僻,也对生活有着过高的期望。这大概是漂亮女孩天性吧!云云有着很聪慧的头脑,打小学习挺好的,可就是高考差了那么几分。叶飞学习忽高忽低,不是脑子笨,根本是踏不下心来。也许有了这定格的因素,许多许多的故事才有了根源。云云后来被招工,进了沙洲市农具厂,与生铁钢条为伴,毫无趣味的工作使她像一颗焦枯了树苗期盼着雨露的滋润。叶飞从部队回来,他们天天泡在一起,生活才像播满希望的种子,有了生机,也有了期盼。
在如牢般的小所,叶飞很是惧怕黑夜。在这样一个寂无他人的居所,在这样四周黑乎乎,只有野狗野猫叫春的夜晚,男儿雄健的热潮冲得他头晕目眩。排山倒海的渴求煎熬得他痛不欲生。叶飞曲蜷在咯吱作响地小床上,止不住的安慰自己,青春的旗帜终于在一阵亢奋中不再迎风飘动。
2爱情危机
冬眠在黑糊糊的小所里,时间过得很慢。叶飞感到连生理的需求也得靠最原始的动作才能安慰,他很悲凉,却又无法不忍耐。
熬到了年根,叶飞告假回到沙洲,他对母亲流露了不想去那个连人影都看不到的小所,母亲听了看着他,没有言语,只扭头长长地叹了一声。
叶飞去找云云,却没见人。李建国一人在家做饭,他抬头看了看叶飞,没作什么理会,仍回到厨房将碗勺碰得叮咣作响。叶飞跟上去问云云去哪儿,李建国回答不知道。叶飞有点不自在,呆立了一会说:"李叔叔,云云回来,你告诉她,我在家等着她!"
厨房仍是叮咣声,叶飞走了出来,很尴尬,也很无奈。
叶飞心里有点不踏实,自去沙梁上班,再没和云云相见,也没她的音讯。他不知是怎么了,点根烟,骑上自行车回到家中。
天渐渐黑了,还不见云云的影子,叶飞吃过晚饭,坐不住了,又骑上自行车来云云家找。
云云仍旧不在,李建国仍回答不知道,神情依然冷漠得令人寒栗。
叶飞软塌塌地出了门,推上自行车沿路独个朝前走。他心里很乱,甚至有点苦闷沮丧,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大街上人群车流来来往往,他就一个人走着,越走越觉得心烦意乱。
其实,云云就在他后面,一直注视着他。自从叶飞去了沙梁,她成天觉得心里慌。班组师傅的训斥更使她丢三拉四。她想叶飞,但更多的是忧虑。她觉得整个世界残酷得如一把尖刀.她以为四年的痴情能唤回一个美满的相守。没想现实与想像有着很大的距离.一切是那么无力,那么的摸不着边。她有点怯了,过早经历家庭的不幸,过多的贫困,已使她的心失去了韧劲。她不愿踏在原地,她同样需要美好,需要和别人一样的东西。女人天生是菜籽命.撒到好土出好苗,撒到瘦土出瘦苗。可自己呢?眼前呢?一切显得那么遥不可及。
下班回来,父亲告诉她飞子来过了。她的心顿时慌了起来。这些日子她在努力着让自己忘记飞子。努力着让自己下决心告别过去的一切。可一听飞子来找她,飞子的身影越来越强烈的占据整个心房。她挥不去坐不住,耳朵在搜寻着门的响动。她盼飞子来找她,又怕飞子到来会动摇她的决心。可她实在无法躲开浮现在脑海中飞子的眼睛,那打小就熟悉的眼睛。她默默地坐在梳妆台前精心的打扮着自己。
到了叶飞家楼下,她的脚步又挪不动了。熟悉的路线今天却怎么也迈不开脚。独独的她躲在角落里,一次次将目光定格在飞子的窗户。一次次鼓励脚步,可脚步似有千斤,怎么也抬不起来。就在这痛苦的煎熬中,她看见飞子出来,心忽地加速了跳动,她几乎要冲过去的同时,飞子上了自行车。
她急忙忙悄悄地跟在后面,她看见飞子进了自己的家,看见飞子出了自己的家,看见飞子狠命吸烟的样了。她的心碎了。终于,她走了过去,久久地相拥……
一切仿佛都没有发生,一切又开始继续。云云没法阻挡对叶飞的依恋,复杂的感情化作相思的泪水涌出眼眶。
叶飞也感觉有些伤感,喉咙像长根鱼刺。他拍拍云云的肩说:"好了,别哭了。"云云没动,仍伏在叶飞胸前轻轻地抽泣。叶飞双手捧起云云的脸,含情的相视了一会儿,云云扑哧一声笑了,又窜进叶飞怀中,像只白兔。
许久,云云才仰起头来说:"飞子,我真的好想你。"
叶飞深有同感地说:"我也想你。云云,你也许很难想象,在沙梁那个如牢般的小所里,我几乎是度日如年呀。他们十天半月都不来一次,我就一个人呆着,那种寂寞是可想而知的。白天还算好打发,可以到村舍里去遛一遛,尤其到了晚上,我实在难以承受那种无边无际的孤独。半夜里猛然醒来,我就再也睡不住,就想你,想你小的时候,我们一块儿上学下学,想你给予我的一切温柔……"
云云说:"飞子,你说,相爱为什么这么苦呢?我苦苦地等了你四年,好不容易等你回来了,可又被分开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我们的尽头?飞子,你调吧,想办法调到沙洲来,调回来我们就结婚。"
叶飞何尝不想调回沙洲,何尝不想同云云在一起?可是他知道调动并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自父亲从局长的位子上退下来之后,他已不是昔日的叶飞了,顶替了父亲位子的胡红国也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胡副局长了。上次胡红国到小所里来视察工作,他像以往一样热情地管他叫胡步叔叔,未料热脸对了个冷屁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胡红国理都不理他一下,搞得他满面通红。到后来饭桌上敬酒的时候,他叫了一声胡局长,胡红国才勉勉强强应了一声。
这事儿虽然过去了,但留给叶飞的印象却是非常深刻的。人他妈的怎么是这个德行?过去胡红国当办公室主任那会儿,在他父亲叶局长面前就像一条哈巴狗,让人看着都肉麻,现在当了局长,竟像换了个人似的,这真是子系中山狼,得志更张狂。面对这样一个得志小人,要想从基层小所调到沙洲,你首先必须要把自己变成一条哈巴狗,像当年的他一样,这或许有所指望,否则,你就别想回城。他虽然还不清楚胡红国把他分到小所里来的真正原因,但他却从父母的表情中看出,他们两家肯定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就在胡红国的手里死定了。
一次,王援朝跟他提起了这桩事,就感叹道:"你爸是个好人啦,可就是太直了。"
叶飞问他爸是不是得罪了胡红国?
王援朝就含糊其辞的说:"我一直在基层呆着,有些事儿我也不清楚。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要想改变一下你的处境,调到沙洲去,该上的香还得上,该拜的佛还得拜。现在的社会就是这样,送小礼办小事,送大礼办大事,不送礼难办事,礼数到了,事儿也就解决了。"
事后,叶飞想和很久,觉得王援朝说的很有道理,但是让他去做又觉得十分困难。人往往就是这样,明明知道该怎么做,却又无法去那么做。
3人走茶凉
此刻,当他看着云云那双苦苦期待他的目光,听着她那发之肺腑的哀求声,一股热浪禁不住涌上心头,他重重地点了点头。一瞬间,他浑身漾满了从没有过的豪情与胆气,他觉得为了爱情,为了云云,即便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只能牙关一咬冲上去,他不能让她再这样痛苦的失望下去了。
回到家中,他不敢对父亲讲。偷偷地探了探母亲的口吻,母亲没有反对,但也没赞成,只是不住叹着气。看着母亲为难的样子,叶飞的心里真不是个滋味。
早上起床,母亲进来,给了他两千块钱,悄悄地告诉他别让父亲知道。叶飞拿着钱,心里很酸楚。他发觉母亲的眼睛深深陷了下去,越发凝聚成几何图形。
整整24小时,叶飞揣着钱满沙洲转个遍,也没买件称心的礼品。他觉得礼品太小了怕拿不出手,太大了又没钱,满脑子都是送啊送啊在搅和。眼见太阳已下山,他咬咬牙,将二千块
钱装进牛皮信封来到胡局长家楼口。
叶飞终于熬到天黑了。因为这个时候,晚饭刚吃,外人少,是送礼的时间。他扔掉手中的烟头,上了三楼,又像潜水员临下海般地长长地吸了口气,举起右手,敲响了门。
门开了,胡局长千金胡晓晓打开门。胡晓晓见是叶飞,飞过来一个斜视,没理会叶飞仆人般的微笑。
也许是在家里,胡局长听叶飞仍没改口的问候,没流露什么不满。还挪了挪坐在真皮沙发上的屁股,示意叶飞也坐下。
叶飞有点受宠若惊,赶忙掏出在拐角小店买的一包红塔山香烟,抽出一根双手敬了过去。
他感觉自个儿的心怦怦直跳,有种作贼般的惊慌。他用烟压住快到嗓眼的心,颤颤地说;
"胡叔叔,我家的情况你可能也知道,爸、妈身体都有病,身边又没有什么人照应,你看,能不能想个办法,帮帮忙,给调回来?"
"噢!"半天,胡红国才有了声气,好像才知道叶飞家的情况。胡红国吐着烟若有所思的说:"叶局长有病?啊!你想法不错,调回来照应照应父母。可系统各个单位都人满为患,往哪儿调呢?"
叶飞的心有点下沉,他巴望着胡红国的下句,没想巴望的下句却是一盆冷水。
"小叶,你父亲不是本事大吗?让他给你找个接受单位,找好了,告诉我一声,事儿不就解决吗?"
叶飞觉得让心继续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手搭进口袋里摸了摸,一横心,掏出牛皮纸信封放在茶几上对胡红国说:
"胡叔叔,我的事烦你费心了,这是我一点心意……。"
"这是什么意思?"没等叶飞说完,胡红国吼了一声:"拿回去,让你父亲知道了,还不搞掉我的乌沙帽,拿回去,拿回去。"
叶飞的头"嗡"地一下增大了,羞愧得恨不能寻个地缝钻进去。眼睛盯着茶几上的那个还带着他体温的信封,却不敢正眼去看胡红国。嗫嚅了半天,才说:"胡叔叔,你别嫌少,我……我会有情后补的。"
胡红国拿起信封,摔到他的怀里说:"滚!你给我滚出去。你把我看成什么人啦?你以为别人都像你的老子!"
叶飞感觉到血液呼地一下涌遍了全身,霍地站起来,对着胡红国说:"请你不要污辱我的父亲。希望你记住,谁也有退休的那24小时,不要太张狂了。"说完,才转身离开了胡红国的家。
来到大街上,顿觉怒气攻心,仿佛胸膛里装满了火药,随时就有爆炸的可能。他狠不能将地球蹿一个洞,点燃自己,将一切美好的和丑恶的人和事统统毁于一旦。
再见到云云时,他好像觉得自己矮了许多。
云云问:"叶飞,你怎么啦?调动的事儿怎么办下啦?"
他轻轻摇了摇头。
云云说:"你说呀,到底怎么啦?"
他说:"我恨不得把胡红国那头猪给杀了。有他挡在那里,看来我叶飞是很难有出头之日了。"
云云说:"你也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他不调,就让你老爸联系一个别的单位,只要能调到沙洲就行。"
叶飞说:"云云,你可能不知道,人一旦退下来,说话就不管用了。不是我爸不想调我,他也有他的难处。我只能下去吧,我想总有24小时,我会让那些曾经伤害过我的人后悔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