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鹿与网络：所有的网络都必经历断点

成长是成功的核心宗旨。但是，我们经常因为不断追求成长而破坏最伟大的创新。一个想法会经历出现、生根、跨越鸿沟、触及断点，然后再以看似无限的潜力迅速成形的过程。但我们所有人都会忽略一点，即衡量进度的单位不是大小，而是时间。在大多数情况下，它最终都会走向自我毁灭，人类的想法也会像地衣那样被耗尽。

驯鹿网络的彻底崩溃

1944 年，美国海岸警卫队将29 头驯鹿带到了位于阿拉斯加海白令海的圣马太岛上。这座岛上覆盖着驯鹿爱吃的地衣，在这里，驯鹿可以吃饱、长大，进而迅速繁殖。到了1963 年，岛上驯鹿的数量已经超过了6 000 头，而且它们要比在自然环境中生长的驯鹿胖得多。

由于圣马太岛上没有人类居住，因此美国海军在1965 年5 月派出了一架飞机，希望可以拍摄到这些驯鹿。不过，机组人员根本没有找到任何一只驯鹿，他们认为没有意识到，此时的岛上只剩下42 头驯鹿了。而且岛上覆盖的不再是地衣，而是累累鹿骨。

圣马太岛上的驯鹿网之所以崩溃正是种群增长过快且资源消耗过多的结果。当驯鹿消耗的地衣超过自然界可以补充的地衣时，它们就超过了关键点——断点。因为它们对自己的状况一无所知，所以仍在不断地繁殖，并消耗着有限的资源。驯鹿摧毁了它们自己的生活环境以及生存能力。又过了几年，剩余的42 头驯鹿也死了。它们的网络彻底崩溃，再也无法恢复了。

在正常野外环境中生存的驯鹿就不会遭受这种困境。北美的驯鹿会不断迁徙，它们吃完了一个地区的地衣后，就会迁移到另一个新的地区。这种迁徙使已经消耗的地衣可以在驯鹿返回前得到补充。但是，在岛上生活的驯鹿是无法迁徙的。

大自然不会让环境恶化到无法恢复的程度。生态系统通常会保持生命的平衡。植物会制造动物赖以生存的氧气，而动物则会产生植物所需要的二氧化碳。从生物学角度来看，生态系统创造了动态平衡。但是，一旦将生物放到正常环境之外，就会产生混乱。所以，我们不能在飞机上携带水果和蔬菜；将宠物带到另一个国家之前，必须先隔离几个月；同样，驯鹿也不应该被放在偏远的岛屿上。

动物的繁殖和它们可以食用的食物大都是由基因决定的。正因如此，我们的祖先才会从树上爬下来，开始直立行走。这样做是有好处的，因为当时食物非常匮乏，所以当我们发现一些食物时，要做的就是赶紧吞下。当我们吃得更多时，我们的大脑就会变得比其他灵长类动物更大。这确实是一件好事。但是，大脑消耗的能量要远远多于身体其他部位所消耗的，而我们的大脑就只有这么大，超过了所需的能量后，卡路里的增多实际上是有害的。这给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类带来了一个问题，即我们什么时候应该停止进食呢？当然是在我们不想吃的时候。目前发达国家病态性肥胖的人越来越多。但是，我们仍然在创造更好的食物源，创造不需要过多咀嚼就能摄入更多卡路里的方法。

大自然不会帮助我们，因为这并非进化问题。因吃得太多而产生的问题大多出现在我们繁殖之后，这时进化对我们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我们需要自己解决这些问题。这恰恰是我们需要这么大的大脑的原因。和驯鹿不同的是，我们有足够的智力来理解这个问题，找到断点，并防止崩溃。

越大未必越好：无法承受的信息超载

并非只有生命体才是有限的。我们无法看到或感觉到的东西、看起来没有界限的东西其实都有着各自的界限，例如，知识。我们的大脑只能吸收有限的知识。知识确实是好东西，但是超过了某个点，知识也是有害的，心理学家将它称为"信息超载"。它已经成为信息化时代一个日益严重的问题。如果在书架上摆放了太多的书，那么再坚固的书架也会承受不住的。

我们已经习惯于认为越大越好，几乎在所有领域都是如此。在我们试着创建人工智能时，开始总是想将尽可能多的信息装载到计算机里。当机器无法理解这些信息时，我们就会目瞪口呆。当我们无法得到想要的结果时，就只会添加更多的数据。所有人都相信：最聪明的人是那些拥有最多学位、博闻强识的人，最强壮的人是那些拥有最健壮肌肉的人，而最有创意的人则是那些拥有最多想法的人。我们听说过德国专利局职员爱因斯坦的故事。我们将爱因斯坦一类的人称为大师或者异类，而他们都是在体力和智力上达到了平衡的个体。

成长是成功的核心宗旨。但是，我们经常因为不断追求成长而破坏最伟大的创新。一个想法会经历出现、生根、跨越鸿沟、触及断点，然后再以看似无限的潜力迅速成形的过程。但大多数情况下，它最终都会走向自我毁灭，人类的想法也会像地衣那样被耗尽。

技术可能不需要食物来存活，但它也是有限的。能量是重要的消耗界限，我们都看到了忽略它会对环境产生怎样的影响。实用性也是一个关键的限制：某种东西超过断点越多，对它的使用就会变得越麻烦。网络(如互联网、Facebook 和Twitter)用户本身通常就是问题所在。一个网络上有太多用户就会造成拥堵，这与在繁忙的公路上出现拥堵是一个道理：最终会造成整个网络的瘫痪。我们的目标是在断点之前尽快增长(技术专家将其称为高增长)，而不是无限制地增长。然后，我们要停止增长，并从稳定的规模中获利。增长过快所带来的问题与商业和经济紧密相关，就像它们在技术和生物中所表现的那样。人们通常认为，健康的经济体系必须是不断增长的，否则就是经济衰退。通货膨胀已经成为经济健康的指标，但增长和健康不是一回事。事实上，从长远来看，健康的通货膨胀也是有害的。这是因为建立在制度上的很多系统都被迫超越通货膨胀：债券的增长率必须大于通货膨胀；股票的增长率必须超过债券的收益率；公司的增长率必须超过他们股票的利率。几乎没有企业能在这样的经济环境中保持所需的高增长。这一切会让我们的生态系统失去平衡：1925 年在纽约证券交易所上市的企业中，现在只有65 家以独立企业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