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清晨，大雾弥漫在还沉睡着的山城。

朝天门码头和沿江的吊脚楼影影绰绰，像画家滴在白纸上的几滴墨汁，沿江而上，如一幅或浓或淡的中国画。

长江北岸，储奇门的趸船上，几个人簇拥着一位先生上了小汽艇。汽艇发出"噗噗"的响声，向南岸驶去。

除了汽艇发动机的声音之外，清晨的江面异常寂静，仿佛无人愿意打破这令人陶醉的寂静，所以船已经离岸很久，却没有一个人主动说话。

"那两个客人怎么样了？"突然一个带着浓重浙江口音的声音在薄雾中响起。

"卫士在昨天的空袭中被日本飞机炸死，曾希圣还活着。"另一个声音赶紧回答。"

"延安表现不错……曾希圣是什么人？"那个有浙江口音的人继续问。

"在陈赓下边做情报的。"

那浙江口音的人点点头，再也没说话，汽艇再一次恢复了宁静。

过了一会儿，汽艇靠岸了。岸上站着几个人在等着接汽艇上的人，其中一个人对着汽艇说了句："委座早上好。"

这时我们明白了，那有浙江口音的人就是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

清雾渐渐散去，山城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

在长江南岸的一条小路上，身穿笔挺军装的石剑峰和身穿连衣裙的妻子江户英子在送孩子上学，一男一女两个孩子走在前面。

男的英气勃勃，女的仪态楚楚，孩子们干净可爱。在战时的重庆，这一家人是如此的卓尔不群，引来了很多路人的侧目。

他们来到一所大院子前，这里是石剑峰工作的地方。两个孩子回头说："爸爸再见。"

石剑峰和蔼地回答："再见。"

此时的江户英子有点走神，她用日语对丈夫说了一句："早点回家。"

尽管声音不大，但这明显不同于中文的日语，在这种场合里听起来，还是显得那么突兀。

还没等石剑峰回话，男孩子石念华回头说了一句："妈妈，不是说出了家门就不许讲日语的吗？"

是啊，在日本侵略者给中国制造了无数灾难的时刻，中国人民对日本、对和日本相关的一切都难免会怀有巨大的仇恨。他们如果听到身边有人在说日语，如果猜测出某个家庭里竟然有一个日本人，这难免会滋生出一些麻烦。

就是为了避免这些麻烦，石剑峰一家在家里达成协议：出了家门后就不再说日语。

石念华的话引来了女孩石忆樱的附和："哥哥说得对，我在学校从不讲日语。"

江户英子一脸歉然地回答："对不起，对不起！"

江户英子带着两个孩子，继续向学校走去。石剑峰则稍稍停了一下，然后向大院走去。

少顷，从大院里开出一辆吉普车。

远处的江户英子不经意问回头，看见这辆吉普车开出，看到车上的乘客，她一脸狐疑……

二

在国民政府军事技术研究所吴庆铭的办公室里，黄怡青站在他身前报告情况。

吴庆铭一脸凝重："去请示何长官，我们要不要搬家。"

黄怡青知道，吴庆铭提到的何长官就是何应钦，现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参谋长，负责战时军事计划与各个战役的指挥，国军的很多大事都需要他拿主意。

黄怡青疑虑地说："这么一大摊子事，再说了，不就是一架可疑的飞机吗？"

吴庆铭果断地说："天上的飞机，一定是地上的人在指路。搬！石剑峰呢？"

黄怡青回答："他和延安来的曾希圣在交接……"

吴庆铭不等黄怡青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说："停下来，都停下来，立即搬家，不然下一次这里肯定是日军重点轰炸的目标，叫石剑峰停下来，马上搬家……"

看到吴庆铭对搬家如此急迫，黄怡青不再说什么，她默然地走出门，向另一间房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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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