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蚁》
是以为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想要害死自己丈夫的豪门妻子伊佐子为中心,讲述充满欲望的男男女女为谋己利互相利用,在犯罪的过程中引起更多犯罪的故事。伊佐子虽嫁入豪门却从此与自由和幸福无缘,她无权支配家里的金钱更时时被丈夫和用人监控,这样的生活再也忍受不了。她做局杀害自己的富豪丈夫以求得全部遗产,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早已经陷入丈夫的防御之中,终一无所获。
《死亡邮递》
七年前官僚冈濑正平涉嫌侵吞五亿日元公款而锒铛入狱,但其中的一亿日元始终下落不明。如今此人重获自由,某三流杂志总编山崎治郎派出记者底井武八跟踪冈濑,以期查到一亿日元的下落……谁知底井武八不慎将目标跟丢,而且随后冈濑便被人残忍绞杀。山崎只身前往追查。有人看见山崎在田端站托运了一个七十二公斤的旅行箱,两天之后,装了山崎尸体的旅行箱在五百川站被人发现。为何箱子的托运人成为尸体被装入了箱中?冈濑的一亿日元究竟去向何处?山崎到底追查到了怎样的阴谋才惨遭毒手?底井武八一路追查下去,深藏期间的秘密浮出水面,黑暗的阴谋昭然若现……
《黑夜的空白》
到东京出差的春田市长无故失踪,秘书有岛言辞躲闪私有隐情。五天后,市长的尸体在郊外被发现。政敌早川嫌疑骤升,但不久后早川也陈尸海面。警方在早川家中发现了春田被害的关键证据,一桩罪案本该就此了结。然而,随着七个酒桶神秘地出现,深埋十年的白骨重见天日。一切无不预示着,命案并不只是现在的事情……
《水之焰》
看似幸福的家庭实则各有各的不幸。外人眼里婚姻美满的美丽人妻盐川信子和丈夫盐川弘治早已貌合神离。为填补生活空虚信子去参加大学函授,助教浅野被信子的美貌和气质深深吸引,可不久之后浅野却出人意料地自杀身亡……薄情寡义的盐川弘治为了投资生意不仅向妻子娘家借下巨款无意归还,还唆使情人枝理子勾引他人。为牟一己私利,弘治自以为设下了毫无破绽的骗局,其实波谲云诡的命运才刚刚开始……
日本昭和时代文学巨擘,
社会派推理小说一代宗师!
东野圭吾、宫部美雪推崇备至的恩师松本清张漫天过杰作。
每一步犯罪都是缜密谋划,引你走向那万丈深渊。
《黑夜的空白》为日本推理宗师松本清张生涯收官之作 数度改稿、反复推敲,一代大师留给世人后的迷案十年前的爱恨情仇,十年后的机关算尽妒与杀的宿命轮回,无数秘密在黑夜中暗涌。
日本昭和时代一位文学巨擘,社会派推理小说一代宗师!
1909年生于北九州岛市小仓北区。因家境清寒,十四岁即自谋生计。经历过印刷工人等各式行业后,任职于《朝日新闻》九州岛分社。
1950年发表处女作《西乡纸币》一鸣惊人,并获选为直木赏候补作品。
1953年以《某“小仓日记”传》摘下芥川赏桂冠,从此跃登文坛,开启了专业作家的生涯。
1957年2月起于月刊上连载《点与线》,引起巨大回响,开创了社会派推理小说的先河。
松本清张创作力旺盛、著作等身。作品涵盖小说、评传、纪实文学、古代史、现代史等,堪称昭和时代一位文学巨擘,亦是后辈作家景仰的一代宗师
一、早春时节的傍晚颇为寒冷。开着车的伊佐子开着车看了一眼油量表,已经跌到E了。本以为不要紧,真是疏忽了。不知还够不够开一公里。丈夫信弘在后座上叼着烟。近他驼得越发厉害,稀疏起来的头发里也掺杂了更多的白色。商店街的灯光不断从两侧投来,照在他的长脸上。粗粗的眉毛下面,眼睛正闭着,像睡着了似的。后视镜只能映出他的眼部,眼窝明显陷了下去。明明车里开着暖气,他那穿着大衣的身体却蜷缩了起来,好像觉得很冷。
这油只够开一公里左右,把丈夫送到聚会场所,再往回开一点就到极限了。集会的场所是餐馆,女招待和客鞋管理人都会在门口迎客。在那帮人的注视下发动不了车子可是很丢脸的。开着拉风的外国车,汽油却用光了,若是发生这种事,就颜面扫地了。
这一带哪儿有加油站,伊佐子非常了解。正是因为太了解,反而不方便去,她跟那里的工作人员特别熟。不过,别的加油站不是太远,就是需要开回头路或绕道,所以她一横心决定就去那里。丈夫要参加的是公司高层联谊会,时间已相当紧迫。一周前,公司决定进行社长的新旧交替。如果比即将就任的新会长和新社长晚入席,丈夫也会有麻烦。
伊佐子把车子开到石油公司的红色标志牌下。
“怎么了?”
信弘睁开眼,在她身后问道。
“油没了,我马上就叫人加。”
伊佐子把车子停好,打开车门。
“要花多长时间?”
丈夫抬起胳膊,就着加油站的灯光看手表的指针。之所以眯着眼,是因为没戴眼镜。
“现在是五点四十五分啦,只要五分钟就好。”
加油站的狭小事务所四面都是玻璃墙,灯火通明。里面有两个穿工作服的男人正朝伊佐子这边看。屋外还有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矮个子向伊佐子走来。三个男人都是熟面孔。伊佐子下车,主动朝对方走去。
“嗨,夫人。”
男人用手轻推工作帽的帽檐,抿嘴一笑。
“快帮我加油,我很急。”
“您这回是去哪儿兜风呀?”
“我老公在车上。”
“欸?”
矮个子男人缩了缩脖子,向车窗瞥了一眼。另外二人也从事务所出来,走到伊佐子跟前。这里没别的车,看来他们的工作很清闲。
“晚上好,夫人。”
伊佐子咧嘴一笑,朝他俩点了点头。
“喂,今天她是跟老爷一起来的。”
矮个子向他的同僚发出提醒。那二人的态度顿时变了,就像要全力起跑时来了个急刹车似的。事务所里——那里的橱柜上堆满了罐子和零件,还有一个女店员正凝目朝这边张望。
矮个子提起油管插入车子后部,另一个工作人员开动了红色的计量器。空气中飘起了汽油的味道。
“今晚是家庭服务吗?”
站在一边的男人压低声音,脸上带着笑问伊佐子。加油站前的大道上,来往车辆不断地制造着噪音。
“别说这种怪话。”
伊佐子告诫他。然而她脸上浮现的,与其说是严峻的表情,还不如说是一种微弱的苦笑。
“抱歉。”
男人抬了抬帽子的前端,让帽檐高高翘起,又朝车子看了一眼。伊佐子正背对车站着。
“别老盯着车看,很没礼貌哟。”
伊佐子对站着不动的二人说道。于是其中一个从油管旁走开,绕到前部打开车前盖,检查了引擎润滑油和冷却水的情况。其实伊佐子也想去车子前面,或靠近信弘所在的后车窗,可是看他们一副要做出奇怪举动的样子,为了严加防范,她不能从这两人面前走开。
两个工作人员按照她的吩咐改变了姿态,淡淡笑着。
“夫妇俩一起出门,是要到哪里去呀?”其中一个问道。
“去餐馆,就在前面不远处。”
“是老爷要请夫人吃一顿大餐吗?”
“不是,是公司的高层联谊会,我不出席。”
“夫人您总是这么接送老爷吗?公司不是会派公车?”
“今天我老公人在家,所以就由我送他去了。”伊佐子答道。
自己的姿态与平常展现在他们眼前的不同,伊佐子对此感到不安,就直言不讳地说道:“你们瞧,我老公就是个老头对吧?”
这话让工作人员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是……是这样。不过,属于看起来比较年轻的那种。老爷今年高寿?”对方慌乱地问道。
“六十七啦。”
“六十七……和夫人您相差几岁?”
“大概差三十岁吧。”
“三十岁的话,那夫人的年纪是三十……”
“呆子,我前面不是说了‘大概’嘛!三十多岁的人也有各种各样的。”
“哦,夫人是三十岁呀,您看起来比较年轻嘛,而且体形特别好,个子高高的,骨肉亭匀,皮肤也很润泽。”
“你是在拿我跟我老公做比较?”
“没有,我没这个意思。”
“我懂的,大家都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已经习惯了。”
“哈。”
“大家都同情我。一看表情我就知道。开始我是很讨厌的,但现在已经不在乎了。不过,我不会陪着老公,把自己搞得像个老婆子。以前的人可不是这样,不管年龄差距多大,妻子有多年轻,也会尽量穿款式保守的衣服,好让自己跟老公的年龄差距看起来没那么大。我觉得那是错误的。对于老公来说,老婆总是越年轻越好。”
伊佐子语速飞快。加油器的马达发出了细碎的轰鸣声。
“这个么,确实,这样老爷才会比较满意嘛。”
两个工作人员想戏弄女顾客,却反被对方的气势震住了。检查引擎润滑油的男人关上车前盖,回来加入了话题。
“那么,夫人带着年轻的男朋友开车兜风,是为了保住自己的青春活力吗?”一个男人大胆地问道。
“没错,待在老头身边,自己也会变得暮气沉沉。跟年轻人说说话,我就能一直保持活力。我也不想提早进入更年期啊。”
“哪儿的话。上次坐在夫人车里的那位先生非常英俊,是不是才二十三四岁?”
“啊,那个人呀,年纪没那么轻啦。”
“总觉得他有一种随时都会崩坏的脆弱感,好酷。给人的印象很深呢。”
“是吗?你们年轻人说话真有趣,话题千变万化的。要不我请你吃顿饭,在饭桌上听你侃?”
“好啊好啊。您的前男友跟他是同一团体的吗?唔,我是指半年前来过的、身材更瘦更高的那位。”
这时,后面传来了一个声音:“打扰一下。”
四人吓了一跳,回头观看。只见一位弓着背的老绅士,两手正插在大衣口袋里,站在那儿,身姿细长。
“我想借用一下厕所。”
信弘扫视着工作人员们的脸。
“好的,请往这边走。”
工作人员中的一个仿佛被打了一拳似的,歪着身子迈开了脚步。
“老爹。”伊佐子走到丈夫身边,抓住了他的胳膊,“我送你过去吧?”
“不,用不着……油还没加好?”
“不,正巧刚加好。让您久等了。”
两个工作人员显出忙碌的样子,又是卸油泵,又是查看计量器。
“多少钱?”
伊佐子望着在工作人员带领下缓慢挪步的丈夫,大声问道。另外二人面面相觑,缩了缩脖子,舌头从齿缝间露了出来。
“现在几点了?”
信弘回到车后座上,询问发动引擎后一直在等他的伊佐子。
“六点差七分。”
“稍微晚了点。”
“不要紧的,车子开三分钟就到。”
工作人员在车外为他俩关上门,低头致意。伊佐子开动汽车把他们抛到了后方。
“加油意外地费事?”
“一般用不了这么久,只是也得看引擎的情况,看润滑油是不是畅通。”
“你经常去那里加油?”
信弘的语调并没有发生变化。
“没,今天是次。不过,我这么漂亮,年轻人常常会这样缠着我搭讪啦,虽然我也觉得有点烦就是了。”
“是吗。”
伊佐子将视线投向后视镜。信弘的两眼陶醉似的半闭着,身体靠在后座的椅背上,眉宇间并无阴影。伊佐子认为丈夫什么也没听到。她和工作人员的对话内容,丈夫哪怕只听到一星半点,都不可能不起疑。然后就会自然而然地从表情中流露出来,还会忍不住问这问那。这些情况都没有出现。在加油站工作的年轻人也对小娇妻产生了兴趣,对此丈夫似乎还挺高兴。事实上,这比娶了个无人问津的妻子幸福多了吧。
就算丈夫听到了她和工作人员之间的对话,她也不是非常害怕。总能搪塞过去的。她有这个自信。信弘十分溺爱她。前妻生的孩子都抛弃了他。其实是他为了得到她而疏远了自己的孩子。这老头已没有血亲可以依靠。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了。如果她甩了他,他就会陷入孤独。当然,他拥有社会地位和财产,所以也有可能娶第三个妻子。但是年龄条件实已令他无可奈何,恐怕不可能再得到像自己一样年轻而富有魅力的女人了。这一点丈夫应该很清楚。因此,他对她相当容让。伊佐子就是这么想的。
伊佐子认为只要别让丈夫沮丧或悲伤就行。为此她决不能告诉他事实。不管丈夫抓到了多么牢不可破的证据,她也不会承认。坦白一切,乞求原谅——这种事只能对六十岁之前的丈夫做。超过六十就是老年人了。老年人遭受打击就太可怜了。因为就算他们想重新振作起来,也没多少时间了。死撑到底也要把黑的说成白的,这是为丈夫着想。
两人结合至今,已经步入了第六个年头。
伊佐子在餐馆前让丈夫下车。穿着号衣的客鞋管理人正站在玄关边上,见状急忙冲过来开门,信弘优雅地点点头,脚踩上了地面。就在这时,他微微打了个趔趄,客鞋管理人慌忙扶住他的背。信弘回头看看驾驶席上的伊佐子,轻轻一扬手,便立刻转身而去。是因为被门口的客鞋管理人和女招待看着,有点难为情了吗?真是孩子气的举动。由于逆光,那一瞬间他的表情暗乎乎的瞧不真切,但好像显得十分满足。不过,伊佐子今天只送不接。送不送接不接,全看她的心情。
四五个女招待凑上去迎接信弘。那就好。他在这里受到了隆重款待。作为S光学股份有限公司的董事,他在新社长麾下的高层中占有一席之地。新社长还处于内定状态,尚未正式就任,前社长改任会长一事也已确定。信弘和会计部门出身的新社长不太熟,但和会长是一生的知交。这位前社长霸气太足,对正业以外的行当大肆出手,导致公司业绩下滑。霉运一开,预想一一落空,几方面相互作用,原本坚挺的股票跌了,债务增加了。银行介入了进来。于是强硬的社长也只得退居二线,金融界推选的会计主管将成为社长。
社长虽已内定,但专务以下的人员并没有变动。也许过一段时间阵容会有所调整。不过,新会长正在背后虎视眈眈。他是公司的创建者,把公司拉扯到了现在的规模。他是独裁者,即将当上社长的会计主管也在他面前战战兢兢。新社长绝无可能擅自改变高层阵容,没有会长的认可,任何事都办不成。
信弘是会长多年的挚友,目前是一名普通董事,不过直到三年前为止他还是技术主管。信弘有工学博士头衔,他在光学器械方面的发明令S光学公司的产品名声高涨。S光学的大量专利产品都是他发明或改良的。他是S光学的大功臣。为此前社长感激他,发誓会让他当一辈子董事。三年前,信弘为了给后辈让路,卸去了技术主管的职务。不过,至今他仍以技术顾问董事的身份拿着高额津贴。
公司董事之间有派系之争,不过大多在营业或财务部门,跟技术部门关系不大。那种时候,技术人员总是能超然事外。关于这次新社长的新阵容,信弘也表示没有问题。他已经得到独裁社长的保障,会成为终身董事。这位社长当上会长后,将维持现有的体制。初,金融界推荐外部人员任社长,但社长强烈反对从外界引进人才。这说明他还有相当的权势。更何况,“技术顾问董事”这一职位也处于这次变动的范围外。前不久,信弘就是这样深入浅出地跟伊佐子讲解的。
看着信弘快活地走进餐馆的门口,伊佐子感到自己的守护任务已经完成。现在的他显得十分幸福。让他一无所知地坐在热热闹闹、有艺伎相伴的酒席上,伊佐子自己也觉得轻松。
伊佐子从餐馆门口径直向南驶去。这条道直到前方数百米为止都禁止右转,所以即使客鞋管理人在后面张望,也不会认为她开错了方向。
行驶了相当长一段路,伊佐子才在道旁停下车。她走进公用电话亭,投入十元硬币,拨起了号码盘。不用翻笔记本也能迅速拨出七位数字,因为这个电话号码她早已拨惯了。听到拨号音了,但硬币并没有掉下去。间歇音响了五次后,伊佐子挂上电话,取回硬币,离开了电话亭。石井宽二好像不在家,也不知是不是去住在同一公寓的朋友家玩了。她只知道宽二的同居女友在一家二流酒吧当歌手,现在已经出门。伊佐子回到车上,不知如何是好。这次出行的目的就是找宽二幽会,而且一下子也想不出别的可去之处,所以就姑且开车驶向五反田吧。没准抵达公寓的时候,宽二已经回来了。
来到梅荣庄公寓前时,手表指示的时间是六点四十分。公寓由三栋二层楼房构成。不算气派但也不寒酸。作为证券公司推销员和酒吧卖唱女的同居小窝,这里或许正合适。
伊佐子把车停在空地上,走向正中间的楼房。每个房间都亮着灯,但没有一扇窗开着,大多垂着窗帘。寒冷的季节帮了大忙。如果天气暖和,就会有人从打开的窗户张望外面,观察来往的行人。而且天色也不会这么快暗下来。
伊佐子走上水泥走廊,在六号房间前站定。走廊里没人,只能听到电视机的声音。一拧把手,门轻轻地开了。原来人在家。
伊佐子走进狭窄的土间,向隔帘对面招呼了一声。没有回音,因此她稍稍提高了音量。然而还是没有动静,于是伊佐子悄悄揭起了隔帘的一角。
在这里可将六帖[ 1帖=1.62平方米。]大的客厅一览无余。跟前有一间带厨房的起居室,没开灯,但里面客厅的灯亮着。那里丢着不少杂志,烟灰缸中积满了烟头。宽二没有外出。朋友住在二楼,他大概是去那儿闲聊了。伊佐子决定进屋等着。这房子她来过好几次,没什么好畏缩的。伊佐子脱掉鞋,穿过黑暗的厨房起居室,进入了和室。她站了一会儿,环顾四周。屋角放着书桌和书架。摆在架子上的书五花八门,既有没凑齐的文学全集,也有经济学、高尔夫、励志方面的书籍。书桌上的手提包敞开着,露出了证券公司的资料、便笺及宣传手册等。
正中央的矮桌由合成树脂板制成,上面散落着几份周刊杂志。榻榻米上有杂志和烟灰缸,坐垫被歪歪扭扭地放在那里。看这情形,是男人躺着翻阅杂志,读到一半时出了门。
书桌的对角有一座大型“三面梳妆镜”,是房中所有家具里气派的。酒吧歌女的职业与光鲜尽在于此。令人惊异的是,杂乱地堆在镜前的化妆品大多是外国货。化妆品旁摆着电话机,伊佐子从公用电话亭打来电话时,这玩意曾经响过,现在则沉默着。
通往下一个房间的隔扇被伊佐子拉开了一条缝。那个房间约四帖半,一侧的墙边排列着洋式衣柜与和式衣柜,另一侧则是壁橱。墙上挂着女人的衣物,橱壁里收着被褥——伊佐子甚至对此也了如指掌。她自然有熟知的理由。没想到的是,她从隔扇缝隙中看见屋里铺着被褥,有人正在那里睡觉。那条花被子伊佐子也非常熟悉。枕边还有一个小盒子和一只茶杯。
伊佐子盯着被褥一端露出的少许头发,唤了一声“小宽”。之所以不大声呼唤,是因为她心中迷惑,感觉那人不太像宽二。没有回音。伊佐子凝目细看,随即匆忙关上了隔扇。垂落在枕上的是女人的头发。虽说宽二也留长发,但毕竟不一样。伊佐子打算马上离开,蹑手蹑脚地回到黑乎乎的厨房起居室。就在这时,门一开,进来了一个男人。
男人看到伊佐子后,站住了。
“乃理子,你是要出门?”男人问。
“不,是我啦。”伊佐子站着没挪步。
“啊,什么呀,是夫人啊!太暗了,看不清你的脸。”
宽二关好门,脱下拖鞋进来了。他上身穿着衬衫,外罩茄克,下身则穿着一条折线已经模糊的裤子。
“你什么时候来的?”宽二走到伊佐子跟前,问道。
六帖间的灯光照到了宽二脸上,使他的眼眸熠熠生辉。这正是加油站员工所说的拥有“崩坏的脆弱感”的一张俊脸。由于伊佐子的遮挡,这张脸半明半暗。
“我大概是十分钟前来的……乃理子在是吧,那我回去了。”
伊佐子正要挤身出去,宽二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不行!你……”
宽二硬是拉过伊佐子,脸压上了她的脸。
“怎么了?今天没什么反应嘛。”宽二放开伊佐子问道。唇边湿漉漉的一片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你还说,乃理子就在隔壁。”
“这有什么关系。这样不是更刺激?”
“讨厌,我才不要这样呢。我要回去了。”
“等一下啊。我和那家伙吵架了。我猛地一推,结果她仰面倒了下去,后脑撞到了料理台的角上。你看,就是那个不锈钢的洗碗池。她流了好多血,所以楼上的大村和浜口都很担心,就叫出租车送她去看了一趟医生。”
“好吧,然后呢?”
“她头上裂了个口子,听说医生给缝了三针。而我呢,就趁这个时间,把这里打扫了一下。因为洗碗池那边都是血啦。”
宽二把脸转向黑暗的厨房。
“那她不要紧了吗?睡得好像挺香。”伊佐子皱着眉问道。
“可能是太累了。没问题的,回来后她还在厨房做了点菜呢。和平常一样,没有任何不同。她说这次给大村和浜口添了不少麻烦,就拿出别人给的威士忌,叫我送过去。然后那家伙自己铺了被褥睡下了。”
宽二从裤袋里掏出香烟,劝伊佐子坐下。
“为什么吵架?”
感觉那女人不会醒,加之好奇心,伊佐子坐了下来。
“那家伙吃醋啦。”宽二盘着脚,开始吞云吐雾。
“因为我吗?”
“也有这个可能。近她好像明显觉察到了什么。”
“糟糕。会不会是因为其他女人?”
“当然,她还不清楚是你。不过她认为我已经有了别的女人,而且还在这里抓到了证据。”
“证据?什么证据!”
“你有个小发卡掉在这里了。一周前你来的时候。因为掉在了榻榻米的接缝处,所以我也没注意到。结果就被那个家伙发现了。”
“真的?那个应该不是我的吧。走之前别发卡的时候,我可是很清楚地记得有几个的……”
说归说,上次究竟如何,其实伊佐子并不能确定。
“这里没来过别的女孩子。就算来玩也不会睡在这里。”
“乃理子是在嫉妒那些女孩子吧!那些女孩子是什么情况?”
“她们不会单独过来,总是三个人一起。都是新剧的研究生,晚上在酒吧打工。这事乃理子也知道,而且她们也是大村和浜口的朋友。其中有个女孩还算漂亮,所以呢,乃理子一直唠唠叨叨,说我和她有不正当关系。现在又出了发卡的事,她就歇斯底里起来了。纯属胡思乱想。今天也是,我躺在地上好好的,她突然扑上来卡我的脖子。就算是女人力气也不小啊。我被掐得难受,就狠狠一推,让那家伙坐了个屁股墩。因为觉得烦,所以我想去浜口那里玩。刚到厨房间,那家伙就追过来了,还绕到我前面,抬手就要打我。我一甩她的手,那家伙没站稳,跌跌撞撞直往后退。看那家伙马上能站稳的样子,我觉得她接下来会大声嚷嚷、大打出手,这要让邻居知道了可是很丢脸的,所以就轻轻摁了一下她的肩膀。我本打算就这样一走了之,谁知道那家伙被我一摁,就仰面朝天倒了下去,头撞到了洗碗池的角上,整个人都瘫在了那里。”
说话间,宽二不断地吞云吐雾。那口气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脸上则露出了厌烦的表情。
“真是一场厉害的武斗。”
伊佐子嘴上说着话,耳朵的注意力却集中在背后。她严阵以待,一旦乃理子有醒转的迹象,她就要立刻离去。这种麻烦事,还是撇清关系比较好。
“歇斯底里成那样,还有什么办法。是到了分手的时候了。”
“不容易分手吧。你看她追你追得这么紧。硬要分手的话,乃理子小姐会杀了你。”
“哦哦,那我可受不了。到时候我只能一声不吭逃走了。除了请你帮我找个好地方,把我藏起来,没有别的办法了。”
“这点小事没问题。不过,那个人会闯到你公司去的。”
“那家公司我也准备辞了。那工作我本来就不喜欢。”
“辞职前你得把我的证券好好打理一下!前不久不是涨了吗,后来怎么样了?”
“N股票和K股票合计赚了二十万左右吧。”
叽叽咕咕说话期间,宽二也很在意里屋的情况。
“……那家伙还在睡吗?”宽二把变短的香烟摁进烟灰缸。
“是不是服了镇静剂?枕头边上好像有一只茶杯。”
“有那玩意儿?我出门时还没有呢。”
宽二歪了歪脑袋,说着要去看看,正要向里屋走。
松本清张是日本的国民作家。
——《产经新闻》
松本清张的文学表现了弱者郁积于心的激情。他的作品的基本特征在于描述强者与弱者间关系的暴力转换,以及他们怎样生存下去。
——《朝日新闻》
松本清张是不断追寻人与社会阴暗的执着作家。
——《每日新闻》
松本清张描写了人间任何时代都会有的喜怒哀乐,尤其是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弱者的描写,永远能引人共鸣。
——《读卖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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