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苦难中生长的梨园子弟

中国是一个拥有悠久历史的国家，在漫长的岁月中创造

了辉煌的文明，不仅有“四大发明”，还曾开辟了“丝绸之

路”这样伟大的古代贸易文化通道；不仅涌现出孔子、老子、

荀子等众多的思想家，还产生了李白、曹雪芹这样的大文豪。

但当历史进入 19 世纪，中国遇到了“三千年未有之变局”，

遇到了从海上来的西方侵略者，原有的文明体系受到了前所

未有的冲击，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深刻动荡，而动荡的种子在

之前的时代已经种下了。当清朝的统治者迷醉于康乾盛世的

繁荣，当时的世界已经发生了变化。欧洲经历了宗教改革、

文艺复兴和启蒙运动，在思想上逐渐摆脱了封建主义的束缚，

转而追求人的权利与自由；在政治上，通过英国资产阶级革

命和法国大革命在内的一系列革命，确立了资产阶级的统治；

西欧的几个强国如荷兰、西班牙、葡萄牙、英国、法国先后

走上了殖民扩张的道路，用火炮打开了世界其他地区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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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行了血腥残酷的资本积累，逐渐将整个世界纳入到一个统

一的世界体系之内。

1840 年，英国借口中国政府对鸦片贸易的取缔，发动了第

一次鸦片战争，用武力强迫清政府妥协，随后签订了中国近代

史上及时个不平等条约《南京条约》。从此，中国进入了一个

多灾多难的时期，英法美日俄等列强纷纷将魔爪伸向了中国，

在他们眼中，中国就是一块任人宰割的肥肉，唯恐落后让别人

占了便宜。第二次鸦片战争、中法战争、中日甲午战争等大大

小小的侵略行动，逐渐将中国拖入半封建半殖民地的深渊。外

国侵略者通过战争直接进行抢劫，获得巨额的战争赔款，同时

从中国割让土地。以中日甲午战争后签订的《马关条约》为例，

条约规定中国向日本赔偿白银两亿两，相当于日本数年的财政

收入，同时还强行割让了台湾给日本。这些还只是列强给中国

带来的直接伤害，与此同时，列强强迫中国开放港口通商，作

为及时个不平等条约的《南京条约》，就规定将广州、福州、

厦门、宁波、上海作为通商口岸，史称“五口通商”。之后的

数十年，列强在中国的通商口岸越来越多，并借此在中国形成

治外法权，各地的租界成为“国中之国”，中国的主权受到了

严重的侵害。通过倾销的方式，以英国为代表的资本主义国家

在中国攫取了大量的财富，代价是中国大量小手工业者和农民

的破产。当时的中国人民经受着封建统治和外国资本主义的双

重压迫，生存受到了极大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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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民是有光荣反抗传统的，他们面对压迫和剥削，奋

起反抗，展开了一次又一次的斗争。虽然因为时代的局限和自

身的缺点，这些斗争最终的结果都失败了，但是这种热爱国家

和民族，争取生存和自由的精神，却深深植根于每一个普通中

国人的心中，成为中华民族最宝贵的财富，成为一代代中华民

族的儿女奋起斗争的精神力量源泉，在一个个中国人的身上闪

烁着光辉。

虽然有无数仁人志士前赴后继的奋斗，但是当时中国的国

势还是日渐衰落。清政府在经历一次次失败之后，也想要挽救

自己的统治。以地主阶级开明派为代表，展开了洋务运动，企

图通过学习西方的先进军事和工业技术，对内镇压人民群众的

反抗，对外抵抗列强的侵略。曾国藩、李鸿章、张之洞、左宗

棠等洋务派官员们以“师夷长技以制夷”为基础，在全国展开

了兴建工厂、煤矿，修建铁路，架设电报等一系列近代工业化

运动。他们还提出了“师夷之长技以自强”和“师夷之长技以

求富”等口号。洋务运动是中国近现代史上及时次大规模的全

国工业运动，给古老封闭的中国带来了很多新的东西，包括：

现代银行体系、现代邮政体系、新式教育、新式军队、新思想、

铁路、重工业。同时洋务运动也在文化上产生了更为深远的影

响，为了学习西方的先进技术，清政府向西方派出一批留学生，

开始了睁眼看世界；为了解决兴办工厂中遇到的技术问题，组

织翻译了大量的西方科技及社科著作文献，开阔了国人的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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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实践证明，一个封建的清政府是难以完成中国现代化的

任务的，对西方的学习是被动的，是为了维护其统治的。李鸿

章晚年曾经总结自己一生，他说： “我办了一辈子的事，练兵也，

海军也， 都是纸糊的老虎， 何尝能实在放手办理， 不过勉强涂饰，

虚有其表，不揭破尤可敷衍一时。”先天不足的洋务运动难以

逃脱失败的命运，中日甲午战争中，洋务派苦心经营的北洋水

师全军覆没，就代表了洋务运动的黯然收场。

在这之后，中国的民族苦难更加深重。人民群众自己组织

起来反抗和侵略。在山东，一些传道士借助不平等条约，成为

当地的特权阶级。山东恩县庞庄的传教士明恩溥曾经这样形容：

“主教们是全省的宗教统治者，身份相当于中国的巡抚，他们

在自己的帽顶上缀上了一颗显示身份的顶珠。他们每次外出都

要乘坐轿子，轿子的规格要与其身份相符，还有前后相拥的骑

马侍从和步行随员，前面有一把体现地位尊崇的大伞为前导，

每次到达与出发时都鸣放一响礼炮。”这些传教士偏袒教民，

引起了一场又一场教案。中外矛盾空前尖锐。在他们身后，是

外国列强的身影，这些侵略者不仅经常借机生事，还赤裸裸地

炫耀武力，主张对中国采取更为强硬的措施。德国一家报纸的

社论这样说：“毋庸置疑，中国人民运动的爆发，几年以前宣

布的对中国的‘铁拳’政策是主要原因。维也纳《时代报》上，

一位熟悉中国情况的人士撰文称，义和团运动发生要从德国强

占胶州湾的时候算起。德国发出侵占的信号，俄、英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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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兰芳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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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一切的自然结果，便是出现了一个民族自卫的团体。因此，

中国也举起了它的铁拳，这就不足为奇了。现在我们倒要来看

看这两个铁拳究竟哪一个要利害些哩。”

19 世纪末的几年，中国北方不断遭受旱灾和洪灾，本来已

经过不下去的民众生活更加困难。他们组织起来，以义和团的

名义与官府、与洋人作斗争。义和团的组织逐渐发展壮大，影

响也越来越大。清政府一开始采取“清剿”的政策，后来看到

义和团蕴涵的力量，企图加以利用。1900 年 6 月，大量头戴红

巾、扛着大刀长矛的义和团进入了北京城。他们焚烧、围攻北

京城中的教堂，随后又开始攻打外国使馆。英、美、法、俄、德、

日等国组成联军，从大沽向北京进发，虽然义和团和清军中的

爱国将领奋力抵抗，仍然未能阻止联军攻入北京。虽然如此，

但义和团的爱国运动仍然给了侵略者们一个警示，也赢得了世

界上有正义感人士的同情。八国联军司令德国元帅阿尔弗雷德 •

冯 • 瓦德西面对中国人民的英勇反抗，感慨地说：“我们对于中

国群众，不能视为已成衰弱无德行之人；实际上他们，尚含有

无限蓬勃之生气，无论欧美日本各国，皆无此脑力与兵力，可

以统治此天下生灵四分之一！”美国著名作家马克 • 吐温在纽约

公共教育协会上发表了《我是一名义和团》的演讲，支持中国

人民的斗争，主张中国人民有反抗侵略的正当权利，他说：为

什么不让中国人摆脱那些外国人？既然我们并不准许中国人到

我们这儿来，我愿郑重声明，让中国人自己去决定，哪些人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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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到他们那里去，义和团是爱国者，我们祝愿他们成功。义和

团主张把我们赶出他们的国家，我也是义和团，因为我也主张

把他们赶出我们的国家。

到了 1900 年 8 月以后，北京城已经被英、美、法、俄、德、

意、奥、日八国联军分区占领了，这些占领军开始了肆无忌惮

的烧杀抢掠，北京的人民生活在看不见光明的黑暗之中。当时

记载， 在北京内城， 屠杀的情况更严重， 外国兵们看见人就开枪，

经常有一家十几个人被拉出来用机枪杀死。地上经常堆满了尸

体，人要经过只能从尸体上面迈过。后来成为梅兰芳好友的齐

如山当时跑到西直门外去看情况，虽然那一年的年景不错，庄

稼的长势也挺好， 可是看过去遍地是躲避外国兵的人， 有男有女，

有的躲在村里面的破屋子。每个人脸上都是愁云满面，对八国

联军入城感到无可奈何。有不少青年妇女连鞋都没有穿就跑出

来了，很多年轻姑娘为了避祸，在自己的衣服上涂上人粪，甚

至在脸上也抹上屎。十几岁的女孩子，躲在狭小破败的草屋里，

人人身上都是大粪，外面是七月火热的天气。这种悲惨的景象

简直就是人间地狱。外国侵略者不仅杀人，而且挨家挨户抢劫，

有的赶着两辆大车，在各个胡同抢来财物装大车上，他们不光

抢钱，还抢衣服、床帐、米面、木器，什么东西都抢。北京城

的居民刚听说前街哪一家被抢了，就又听见后巷哪一家被搜了，

不是左邻来了洋人，就是右舍来了洋人；从天亮到天黑这种事

情有几十起。外国兵有的集体出动，有的单独出来，进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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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兰芳西装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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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就问有没有银元和钟表，不管别人怎么回答，就开始强抢。

北京前门李铁拐斜街，属于德军强占区。这24小时，一个黑

面孔的德国兵在大街行走，看样子是喝醉了酒，整个人酒气熏

熏的。路上的行人看见他都赶紧躲到家里去，万一被外国兵给

打了甚至杀了，那是没处讲理去。德国兵虽然醉了，但还没有

糊涂，他往这条街上一家人的大门口走来，他已经来过几次，

知道这家里是修钟表的，有东西可以拿。“砰砰砰”，他用力

地敲着门，干脆开始用脚踹门。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从

里面出来一个不高的小男孩，大概七八岁的样子。男孩抬头看

见是德国兵，并没有怎么害怕，大声说：“怎么又来了？我认

识你，你来过四趟啦！”一边说，男孩一边用手往外推那个兵，

可是他哪里推得动啊。德国兵一抬手就把孩子推倒在地，直接

就闯到了别人家里，嘴里还说着难懂的外国腔：“不用你管，

叫你家大人出来！”德国兵到家里东翻西找，把箱子都翻到地

上了，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他搜罗一顿，扬长而去，只留下

地上那个男孩子。这个小男孩就是以后名扬天下的梅兰芳，几

十年后向自己的孩子说起这件事情，平时脾气很好的梅兰芳还

是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童年的梅兰芳亲眼目睹了自己的国家

遭受侵略，自己的同胞遭受欺侮，就算他还是个孩子，也没有

躲过侵略者的骚扰。在一个本该无忧无虑的年纪，他的心中已

经种下反抗侵略者的种子，伴随他走过了一生。

梅兰芳，字畹华，生于 1894 年，正是甲午战争中国失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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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梅兰芳四岁的时候父亲就病故了，从小是由伯父梅雨

田抚养长大的。梅兰芳的家庭是一个梨园世家，他的祖父是著

名的青衣花旦演员梅巧玲，在当时曾有“同光十三绝”的说法，

来自晚清画师沈蓉圃绘制的工笔写生戏画像，上面画了十三位

著名的京剧演员，其中就有梅巧玲。伯父梅雨田是当时著名的

琴师， 曾经与谭鑫培等多位名家合作过。 八国联军占领北京之后，

百业萧条，无人还敢去戏院、茶园看戏，京剧界的演员们生活

十分困难，支撑不下去的只能改行讨一口饭吃，名丑萧长华改

在街头卖烤白薯，名净李寿山卖过萝卜和鸡蛋糕。梅雨田没有

别的本事，好在之前学过修钟表，这时候也只好以此为生，没

想到还是被外国兵给盯上了，三天两头来抢东西。梅家的处境

更加艰难了。梅兰芳有两个的年轻姑姑，到著名的昆曲小生陈

金雀家里避难，陈金雀的女儿嫁给了梅巧玲，是梅兰芳的祖母。

两个姑娘藏在天花板上，脸上涂了煤灰，白天由陈家人把饭送

上去， 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敢下来休息。 过了一阵提心吊胆的日子，

陈家也来了外国兵，东西都被抢得差不多了。梅兰芳的母亲曾

经带他回娘家避难， 梅兰芳的外公杨隆寿也是一位名演员， 有 “活

武松”、“活石秀”的美称。平时家里的妇女小孩藏在放道具

的房间里。这24小时，有几个来家里骚扰的外国兵发现了这个房

间，一定要进去。杨隆寿站在门口不让进，结果这几个人拿出

了手枪比画着，意思不让进就开枪。杨隆寿硬挡着不让进，最

后几个外国兵悻悻地走了。虽然躲过了一劫，但是杨隆寿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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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惊吓，很快就一病不起，不久就撒手人寰了。母亲只好又

带着年幼的梅兰芳回到了梅雨田家里。梅雨田家里一共八口人，

开销实在太大，只好把原来的住宅卖掉租房子住，八个人住三

间房子，还老交不上房钱，有一次梅兰芳的伯母把头上的簪子

拔下变卖，才打发走了来要钱的房东。

梅兰芳就是在这种艰难的情况中成长起来的，穷人的孩子

早当家，幼年失怙让梅兰芳敏感而早熟。孩子往往以自己的父

母为偶像，梅兰芳的父母去世很早，祖母和姑母把梅兰芳祖父

的为人行事讲给他听，这些事迹让梅兰芳受了感动，立志要学

祖父梅巧玲和一切好人的样子，要长进向上，不敢胡来。梅兰

芳的祖父梅巧玲是清朝光绪、同治年间的名演员，在那个时期，

戏曲演员是被人看不起的。梅巧玲一生为人有行侠仗义的作风，

他对同行和朋友们的帮忙，常常是牺牲自身的利益去替别人解

决困难，这类事情很为人们所称道，送给了梅巧玲一个“义伶”

的称号。例如 1881 年慈安皇太后病故，禁止一切娱乐活动，戏

班子里面上百人失业，就都依靠着梅巧玲吃饭。

梅巧玲和大多数戏剧演员一样是贫困人家的孩子，七八岁

的时候就因为贫困被自己的母亲卖掉，后来又被转卖到戏班里

学戏，当时戏班的班主对学戏的孩子动辄打骂，年幼的梅巧玲

吃了不少苦头，长大成名之后，他对自己的弟子和戏班成员十

分关心照顾。虽然他自己是个名演员，但和自己的孙子梅兰芳

一样，需要照顾整个剧团的生活。他接济别人的时候很注意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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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自尊心，从不以恩主自居。如果看到有演员冬天还穿着单

薄的衣服，他就会帮着对方系好衣服扣子，然后说： “这怎么行，

会冻坏的，得做件衣服穿。”然后把一个包着钱的纸包塞到那

个人衣服里面。如果看见有演员穿着露脚趾的鞋子，梅巧玲就

会说：“这怎么行，脚冻坏了怎么上台演戏呢？得买双鞋穿。”

然后又掏出一个包钱的纸包塞给对方。

除了同行之外，梅巧玲对社会上的朋友也是能帮的就帮。

当时有一位御史名叫谢梦渔，是道光时候的进士，清代著名大

学者俞樾在自己的《春在堂随笔》中称赞他学问广博。他经常

来看梅巧玲的演出，只要有梅巧玲的演出，他是风雨无阻的。

由于和梅巧玲是同乡，又通音律，后来两个人就渐渐熟悉了，

经常在一起研究字音、唱腔。谢梦渔一生两袖清风，在北京的

生活很是困窘。梅巧玲知道这种情况之后，常常在经济上接济

谢梦渔。谢梦渔十分感激梅巧玲的深情厚谊，可是又实在没有

能力偿还，他每次收到钱，不管多少，一定要亲笔写一张收据，

表示将来要把所有的钱如数奉还。梅巧玲给谢梦渔借钱借了好

多年，总数达到了三千两。谢梦渔七十多岁的时候在北京去世，

在扬州会馆设置灵堂吊祭。 梅巧玲亲自到场， 除了祭奠死者之外，

还按照当时风俗，向死者家属致唁。梅巧玲见了谢梦渔的儿子，

从怀里掏出一叠借据，都是谢梦渔亲笔所写，一共有三千两之

多。谢梦渔的儿子误以为梅巧玲是来讨债的，赶紧说：“这件

事情我们也知道，可是现在实在没有办法偿还，父债子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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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剧泰斗谭鑫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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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定会如数偿还的。 ” 梅巧玲摇了摇头， 长叹了一口气说： “我

今天来不是来要债的，我和你是父亲多年的朋友，堪称知己，

今天知己已逝，我也非常伤心。今天我来要了结一件事情。”

说着，梅巧玲把手上的借据在谢梦渔灵位前的白蜡烛上点燃了，

借据很快就化为了灰烬。谢家的人全都惊呆了，他们万万没想

到梅巧玲会这么做，如果能宽限一些时日，就已经让他们感激

不尽了。梅巧玲又问谢梦渔的儿子：“这次给你父亲办丧事，

钱够用吗？”看到对方欲言又止的样子，梅巧玲就明白是怎么

回事了，于是他又从自己的靴筒取出了三百两的银票递了过去。

梅巧玲在好友的灵前久久徘徊，神情黯然地离开了。当时

在场的死者亲友们有的感动得留下了热泪。这件事情很快就传

遍了整个北京城，人们无不对梅巧玲对朋友的义气大感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