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隐形候选人"

"审慎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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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总统会面后，苏特打电话给远在新罕布什尔的汤姆·拉特。"谈话已经结束，"他对拉特说，"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帮我打个电话给我妈妈，告诉她我一切都好。"稍后，他又再次致电拉特说，"我现在在椭圆形办公室的接待室里，美利坚合众国总统刚刚告诉我，他要提名我为大法官。我们马上就要穿过走廊去新闻室。"

下午5时，布什总统对记者们宣布了他的人选，他称赞苏特是"一位杰出的法官，智慧超群，才能卓绝，学识渊博；他献身于法律事业，丰富的经验使他成为的人选。"总统向国民保障，这位人选"不仅仅是为了解决法律争议"；他没有作任何"测试"。同时，布什坚称，他所选择的法官"致力于解释法律，而不是制定法律"，是一个充分意识到"在宪法框架内，人民选举民意代表做出了民主选择，法官在维护这种选择时应担任一个合适角色"的人。

总统邀请记者们提问时，合众国际社(United Press International)的海伦·托马斯(Helen Thomas)立即问道，布什是否问过被提名人在堕胎问题上的观点。"您是否知道他的观点？还有种族平权措施——这些问题充满争议，已经成为当下的主要议题。"

布什回答道，"就特定议题询问(苏特)他的观点是什么，这可不太合适……我非常熟悉他，还有他的大体观念；我记得我以前谈到……检测他的书面记录时，曾经说过，我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我不会用那种方式来调查他。"但记者紧咬不放，"阁下，这是否意味着，您毫不关心他如何看待这些问题？""这意味着，"布什反击说，"我选择的人选，将会解释宪法，在我看来，他不会坐在联邦法官席上制定法律。"有记者问，总统是否并不确定被提名人在堕胎案中会如何投票，布什再次申明他优先考虑的是"解释"而非制定宪法的大法官人选。他补充道，"我保障过，要物色杰出的人选；我还保障过，我要找的人，是一位解释宪法的法官，令我非常欣慰的是，从这个角度而言，我已经找到了人选。"

哥伦比亚广播公司(CBS)的莱斯利·斯塔尔(Leslie Stahl)，对苏特在堕胎问题上有无撰述提出疑问。布什回答道，他觉得让被提名人就特定议题发表评论并不合适。他进而补充道，对这个问题，"我会让他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这则补充从听众席上招来一阵笑声。问及参议院能否恰如其分地对被提名人提出此类问题，总统回答说："参议院可以询问任何问题。"

在新闻发言人马林·菲茨沃特(Marlin Fitzwater)的建议下，布什将发言台移交给苏特大法官。但与总统相比，这位被提名人显得不太合作。此刻的苏特，显然不如日后他在参议院司法委员会前表现得那样镇定自若，他做了如下声明："谢谢总统。……只要有可能，为了总统刚刚为我所做的一切，我就应当向您表达我所感受到的万分荣幸。今夜，只要我能够说出我的感受，我会将您一直留在这里，直到我表述完整为止。但我无法表达我的感受，我也不再试图完成这项不可能的任务。此外，我希望您能理解，我认为我不应发表任何更深入的评论，直到出席参议院的提名确认程序为止。"

苏特大法官就此打住，但媒体可并不打算让布什总统轻易脱身。一位记者提到被提名人与"公认的白宫保守派领袖"约翰·苏努努的关系，他想知道，提名苏特，是否是为了平息"保守的右派"对布什的不满，因为他最近在自己1988年提出的选举口号"没有新税"上"反复无常"。布什称，在提名程序中，"苏努努州长几乎没有提出意见"，之所以选择苏特，是因为他"无与伦比的"，"在此类任命中，不存在政治因素"。

记者们并不相信这套说辞。在总统勉强承认苏特的背景已经受到过审慎的调查之后，有记者强调，苏特在新罕布什尔州较高法院的职位就是由苏努努任命的，而总统和他的首席幕僚长对于"罗伊诉韦德案"的反对，也是众所周知的。这位记者就此问道，"为什么我们就不应该相信，(堕胎问题是)您做出选择时考虑的因素之一——甚至是在制作候选人名单时就已经加以考虑的因素呢？""因为我已经告诉过你，事实并非如此，"布什回答时略显不耐。

与苏特的其他朋友一样，马尔科姆·麦克林在电视机前收看了这次会。"戴维在五点那档节目里的表现糟透了，"他后来说，"他看上去黑乎乎的，有点儿紧张。"麦克林的评价或许过于宽厚。不用说被提名人自己的感受了，就连白宫的幕僚们，也形容他在新闻会上"手足无措"、"震惊不已"，在会后也是如此，而他看上去也确实形容枯槁、面色憔悴。会结束后，他就被带往苏努努的办公室，开始准备提名确认程序。他后来回忆说，大概一小时以后，"州长进来，说总统认为可能需要对我进行包装。于是我想，好吧，今天下午总统总算做对了一件事。"苏特被带往生活区时，总统和夫人正在收看电视新闻。"总统递给我一杯酒，让我平静一下。聊了几分钟后，布什夫人对我说，`您的母亲怎么看这个事儿？`"

海伦·苏特当时住在海文屋，那是一家位于康科德的养老院。苏特告诉芭芭拉·布什，此前他曾给母亲打过电话，他还说"妈妈一向比儿子更能扛得住"。"她的电话号码是多少？"总统问道。苏特将号码告诉布什，总统于是给她打了个电话。"您看，苏特夫人，"被提名人一直牢牢得记得总统向他那位万分惊讶的母亲所说的话，"我希望您知道，他一切都好。我们已经安排好了，我们也在收看新闻，他正在喝东西。我们会照顾他，他不会有事。"

那天上午，在纽约开完会后，沃伦·卢德曼乘飞机到达华盛顿的国家机场。在机场时，他收到消息要他火速赶回办公室，苏特的提名马上就要宣布了。新闻会结束后，苏特拜会了总统夫妇，随后被带往卢德曼的办公室。"那里人声鼎沸，"卢德曼后来这样写道，"我们走进办公室，相互拥抱，相对而泣。我为他感到骄傲，也为他感到高兴，真的是手足所措了。"

苏特本来打算只在华盛顿待一个晚上，但他随后得知，白宫希望他在首都一直待到周末，其间将要拜会国会议员，并制定应对提名确认程序的策略。卢德曼邀请他住到自己的公寓中，生性俭朴的苏特自是满口答应。这个星期里，国会山内追逐他的记者们，已经越来越熟悉他的着装。终于，有位记者实在按捺不住问道，"我是否可以问一个私人问题。有人说你似乎一直穿着同一套(条纹)西服。"对于这个问题，苏特一直不愿意对媒体作出回应。但那一次他破了例。"我收到非常简短的通知后，就来到这儿了。……坦白说，我没有想到会待这么久，所以，这个说法是对的，他们的眼力真好。我穿的是同一套西服。"他答应不久以后会换一套。

待在华盛顿的那个星期，这位被提名人在首都的各个办公室中来回穿梭，他开始展现出新罕布什尔的老朋友们都已熟悉的那种沉着与机智。有人问他得到提名时感觉如何，他回答说，"好的消息是，我的血液还在循环，足以顺利流向大脑，所以我还能有所知觉。"新闻摄影师们聚集在阿伦·斯佩克特办公室，他是司法委员会中投票反对提名罗伯特·博克的共和党人。这位宾夕法尼亚人道，"自从博克法官上次来这儿以后，我还没有见到过这么多的摄影师。""您能找个别的先例吗？"苏特问他，并故意让其他人也听到这句话。斯佩克特立即心领神会："自从桑德拉·戴·奥康纳上次来这儿以后"。司法委员会的博学共和党人斯特罗姆·瑟蒙德(Strom Thurmond)参议员送给苏特一本联邦宪法，苏特回应说，"虽然这不是我及时次阅读宪法，但我十分感激。"佛蒙特州的人帕特里克·莱希(Patrick Leahy)，也是司法委员会的委员，他告诉苏特说，他打算在八月份参议院休会期间，读读苏特在新罕布什尔州较高法院的判决意见。苏特对他说，"这将对您的睡眠大有助益。"不过，苏特或许能在参议院的共和党领袖罗伯特·多尔(Robert Dole)身上，找到共通点。苏特与多尔刚见面时，有人问苏特"将要离开新罕布什尔，是否会感到难过"，苏特回答说，"我从没见过哪个人离开新罕布什尔时，不感到伤心难过的。""我就不会难过"，多尔打趣道，他于1988年参加共和党总统候选人提名竞选，不幸在新罕布什尔折戟沉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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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派人士也陷入了困扰，因为有报道称，正是白宫最为保守的幕僚约翰·苏努努，在运作他的这位花岗岩州老乡成为提名人选。"昨天召开的新闻会，宣布了对苏特的提名，"专栏作家吉米·布莱斯林(Jimmy Breslin)写道，"有人强调说，约翰·苏努努……事实上并未介入对于苏特的提名。但正是苏努努，在他担任新罕布什尔州长时，把苏特送入了州较高法院。现在，苏努努已身居白宫。据说，他支开白宫里的其他所有人，以便在单独与总统交谈时，能有足够的机会发表意见。因此，要说苏努努没有介入此次任命，也是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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