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半年内,女友失踪、父亲确诊癌症晚期、母亲车祸身亡,亮介觉得自己的人生已跌落谷底。然而,灾难从不因悲伤就不再来临。他在父母家中发现了四本尘封已久的笔记,里面的内容令他既恐惧又好奇,笔记本的主人是谁,里面的内容是真的吗?亮介仿佛跌入了无底深渊。
第14届大薮春彦奖获奖作品! 文春周刊神秘小说BEST10。
沼田真帆香留 1948年出生于日本大阪,当过家庭主妇,曾出家修行,与友人共同经营过建筑公司。年过五十后开始写小说,并于2004年凭借个人首部长篇小说《如果九月可以永存》荣获第5届恐怖悬疑大奖。2010年,作品《麻木》在《书目》杂志上半年畅销排行榜中排名第2,《猫鸣》在《热销文库王国2010-2011年》(《书目》杂志增刊)休闲类读物中排名第1。另著有《她不知道名字的那些鸟儿》《阿弥陀佛》等。
1
今天顺路去看望父亲,其实三天前,我们刚刚见过面。
铁块般的乌云翻滚着,迅疾地遮住了半边天空,像是沉重的悼词,狂风夹杂着大颗大颗的雨滴扑面而来,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雪白的衬衫被淋得斑斑驳驳,明明已经过了七月,却还迟迟没有出梅。
从车站出来只有不到十分钟的路程,淋湿也没什么,所以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走着,去年冬天请家人吃饭的事,又清清楚楚地浮现在眼前。刚进入十二月份,家里就开始讨论过年聚餐的事,准备全家一起在难波吃一顿螃蟹大餐。聚会,其实只是个借口,我真实的目的是想把父母、弟弟介绍给女朋友千绘认识。我提前打了招呼,家人都很关心,所以那天我就带着女朋友去了。
那时,一丝意外的迹象都没有;那晚,即将来临的毁灭被的光辉紧紧包裹着,而这一切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记忆中,成为长期的悲伤。
记得那天母亲的头发染了亮丽的色彩,佩戴着珍藏的黑珍珠首饰,高贵典雅,面带微笑,幸福满溢;父亲娴熟地剥着盘中的螃蟹,他说儿子请他喝酒酒劲上得快,脸上似乎有一种并非出自真心的复杂笑容。
我知道,父母一见到千绘就很满意。不寻常的是,弟弟的态度很奇妙,好像和千绘认识一样,表情怪异。
一家人唠着家常,气氛渐渐高涨起来,大家频频举杯,对酌畅饮。当时我脑海里正幻想着一幅期待已久的画面:和千绘结婚,生一个孩子,父母健康,儿孙绕膝,其乐融融。我对现实中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怀疑。
这一幕幕就像是发生在昨天一样,逼真清晰,锅上翻腾着热气,饭香扑鼻,如烟似雾。
我想,从那之后接二连三、突如其来的种种不幸,是当时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无法预料的。
聚会过后不到两个月,千绘失踪了,她突然就不来店里并从她的公寓里搬走,神秘失踪了。
这个致命的打击还没有过去,我仍沉浸在悲伤中不能自拔时,父亲又被诊断出胰腺癌晚期。真是天大的讽刺!而这时的我不得不从千绘失踪的伤痛中强行振作起来,面对眼前的一切。
父亲的病情已经无法进行手术,只能依靠抗癌药物和化疗与癌症作顽强的斗争,到底能有多大的效果还是个疑问。
所以父亲和我们都知道:他肯定会先于母亲离开,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灾难从不因为悲伤就不再来临。两个月前的24小时,母亲突遇交通事故,不幸先走了。
之前我从未深刻冷静地思考过关于上帝和命运的话题,可是现在,一个充满恶意、来历不明的存在,仿佛在我的四周布下了阴暗的陷阱,让我无法逃离这宿命般的折磨。
雨更急了,雨滴肆无忌惮地打在我的脸上。
马上就到家了,只看见光线微弱的庭院中,伴我一起成长的瘦弱的南天竹随风摇曳。从我小时候开始,它们就一直没有长大。
我按下门铃,但没有人回答;敲敲门,也没有反应。我只好拿出钥匙打开屋门。
一跨进去,我发现房间里简直像很久没有住过人一样凌乱。以前父母不在的时候,我也经常来这里,但是,从来没有过这种空虚的感觉。家里的气氛已经变质了。
我在门口环视着这个家,一股锥心之痛油然而生。鞋架的小花瓶上落满了白色的灰尘。母亲在的时候,这件小小的玻璃器皿里总是插着应季的花卉,擦好的地板也总是散发着淡淡的蜡味。即使没有人在家里,也能感觉到这座房子像活的一样,会呼吸。
门口散乱地放着几双拖鞋,我随便靸了一双走进去,顺便朝厨房和卫生间看了一眼,蒙着一层水渍的镜子中映照出自己没刮胡子的疲惫的脸。我不由自主地用指尖抚摸着下巴,在家里找寻了一圈。
父亲究竟到哪里去了?
虽然他每周日都会去敬老院看望祖母,但今天并不是周日。自从母亲去世、父亲开始独自生活后,他一个人出去散步的次数开始增加,但是,这样恶劣的天气他也会出门吗?难道因为身体不适所以到医院去了?
母亲不在了,我本来应该搬来和生病的父亲一起住,但我没有这样做,原因有二:一,父亲并不希望我这样做;二,两年前我创办的宠物咖啡店离不开人。
我所创办的是一家叫“长绒首”的宠物咖啡店,就坐落在钵高山的脚下。店外还有一片一千平方米左右的户外遛狗场,店里实行会员制。从家到店往返一趟要三个小时,再加上开店前做准备工作的时间和关店后处理善后事宜的时间,住在家里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决定,至少在工作之余抽出时间来,常常去看望父亲。
曾有一段时期,我们一家三代人共同在这里生活,所以这栋旧房子里房间非常多。
走进起居室,我发现三天前还放在这里上香用的桌子被收拾起来了,只剩下一张照片和白色的牌位在桌子上摆着。
照片中的母亲还很年轻,她正对着相机,嘴角流露出的笑容有些僵硬。我没有对着母亲的照片行礼,就这样站着、看着。心情明明是平静的,泪水却条件反射似的止不住地涌出来。
我明知道父亲不在二楼,但出于惯性,还是走了上去。我踩着楼梯,又踏过走廊和地板,到处寻找父亲。
,来到父亲的书房—其实就是一间放着一个大书架的四叠半大小的房间前,我还是敲了敲门,然后直接拉开门走了进去。
小桌上的烟灰缸里有烟头。
父亲又开始抽烟了,大约在十年前,他明明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烟戒掉。但是他现在已经没有戒烟的必要了。
桌子一头叠放着几本书和剪报集,内容都是关于世界各国的儿童保护活动的。父亲从年轻的时候就开始一直向数个儿童保护组织捐钱,尽管那时候他自己的生活也很拮据。他还一直订阅相关的杂志,而且很热心地收集有关贫困儿童和受虐待儿童的报道和材料。
小时候,我和弟弟偷看父亲的剪报集,父亲发现后,狠狠地将我们训斥了一通。想来,从小到大,父亲只对我们发过那一次脾气。
我打算到厨房去等父亲一会儿,从房间走出来关门的时候,我发现房间右手边衣橱的拉门开着几厘米的缝隙。
不知怎的,我对此很在意。
原本这个衣橱就只有约两平方米大小,其中还有一半被书架堵死了,只有一侧的门可以打开,所以橱里装的应该是些没有用的东西。
衣橱虽小,却是父亲心中的圣地。在父亲不在的时候闯进来,我感觉很内疚,但我还是忍不住走到衣橱前,拉开了橱门。
里面很不整齐地堆放着几只沾满灰尘的纸箱,像被翻动过。
最上面的那只纸箱是打开的,大概是父亲将里面的东西翻出来重新整理过。
他想要找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我对此产生了兴趣,于是将手伸进箱子里,想一探究竟。
但是,翻出来的净是些无用的旧衣物。而且衣服被翻出来后体积变大,要将它们像原来一样放进箱子里要花费很大的气力。
无奈之下,我只好将纸箱放在榻榻米上,打算重新整理一遍。在我收拾东西的时候,一个泛黄的手提袋出现在纸箱下面,看起来像是已婚女性在夏天用的。
开始我想,这一定是母亲的东西。
但是,拿在手里看着看着,我的心就开始莫名其妙地扑通扑通直跳,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不是母亲的东西。我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知道。我并没有见过这个手提袋,但是,记忆中却存在着这样一个手提袋。这种奇怪的矛盾的感觉,从泛黄的皮革和锈迹斑斑的金属扣中一点点渗透出来。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在发抖。
我想立刻将手提袋放回去,然后将纸箱的盖子盖好。但我强忍住内心那股莫名的内疚感,用手背擦干额头上的汗水,然后用颤抖的手指打开了手提包的金属扣。
里面只有一张折叠着的和纸,细腻的和纸上用薄薄的墨写着“美纱子”三个字。
我轻轻地打开这张纸,里面是一束五六厘米长的黑发,我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根本就是逝者遗留下的东西。
我母亲的确叫“美纱子”,而且她的葬礼就在两个月前举行。但是这束没有掺杂一丝银发的黑丝不可能是那个时候母亲的头发。如果这真的是母亲的头发,那么它肯定是在母亲还很年轻的时候就被剪下来了。谁会在那个时候就帮母亲准备好遗发呢?为什么在距离母亲的死还很遥远的时候就帮她准备好了这种东西呢?
一股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
如果母亲是生病去世的,我可能不会感到如此不安。现在想来,在去世前的一个月,母亲的行为就很反常。她会附和我们的谈话,但实际并不知道我们谈话的内容;在新闻里看到残酷事件的报道也会突然大哭起来。
有一次,我在从车站回家的路上遇到了母亲—我无意间回头看时,正好看到买完东西回家的母亲在我的身后走着。当时,母亲因害怕而苍白的面孔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刚过五十岁的母亲的面容竟像是疲惫的老太太。
我无法承受这种心情,忍不住将视线转移到了别处。我感到,这是母亲在我或者在父亲面前不会展示出来的容颜。
母亲注意到我时流露出慌张的神情,但是她立刻就恢复了以往的笑容,很高兴地同我打招呼:“啊,小亮!”
然而,当我从母亲手中接过购物袋时却发现,母亲靸着父亲的大拖鞋,袜子的脚趾部分从鞋子里露出来蹭在地上,都被尘土沾
黑了。
我一直以为,这一切都是因为父亲的病情,所以并没有多想。而且可能也真的只是这样。
据说两个月前,父亲和母亲一起去看望外祖母,在归来的途中,二人并肩站在十字路口等绿灯,但是,母亲突然向路中间走了出去。
“我出声叫你母亲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找不到了,我当时甚至没有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人撞到车上的声音、刹车声、周围的人声,我什么声音都没有听见。我就那样站着,望着在卡车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像在看无声电影似的。”
举行葬礼的那天晚上,我和父亲坐在厨房里的椅子上,父亲像是在自言自语似的对我说,而说着这话的父亲也将在不久后死去,这一点我和他都很清楚。
哭干了泪水的弟弟好像有些痴痴傻傻,他烂醉如泥地睡了
过去。
但是,无论是对母亲的意外死亡,还是对日益逼近的自己的死亡,父亲都没有悲伤流涕,也没有过多的感慨。他的眼中既没有悲伤也没有恐惧,有的只是一种更加苍白干瘪的东西,或许只能用“虚空”一词来形容。
我和父亲默默相对而坐的时候,我感到自己在很久以前就曾隐约在父亲身上感受过这虚空—父亲总是弓着腰坐在书房里,一页一页地翻阅、粘贴有着各种各样照片的剪报集:脸上长着肉瘤的艾滋病患儿的照片、瘦得只剩一层皮的孩子的照片、被丢弃的幼小赤裸的儿童尸体的照片……他的表情是那么的专注。虽然,身为人子这样说很奇怪,但是,我总觉得父亲是个怪人。
我盯着手中的那束黑发看了一会儿,又重新用纸将它包了起来,因为我不知道还能拿它怎么办。
但是,当我把纸放回手提包,关上金属扣时,听到它发出的“啪”的声响,我的脑海中也像吃惊盒突然被打开一样,“啪”地闪出一段记忆。
我想起来了。那是一件被我遗忘了很久的事情,但一旦想起,记忆又像从未缺席一样鲜明。
那大概是我四岁时候的事情,距今已有二十多年了。
我因为患上肺炎或者其他什么疾病在医院住了很长时间,终于出院回家的时候,我感觉到母亲被换成了另外一个人。
若没有看到这束头发,我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再想起这件事了吧,因为母亲不可能被人调换。所以我一定会把这段奇妙的记忆当作我孩子气的胡思乱想,把它和其他众多回忆一起放进意识的深处,让它一直沉睡下去。
当时家里人告诉我,在我住院期间,家里租来的公寓中发生了一场大火灾,以此为契机,父亲母亲从东京搬到了这里—奈良省驹川市。为了让当时在前桥市居住的祖父母也搬过来,他们买下了现在的这栋房子。出院那天,我和父亲一起先坐新干线又换乘地铁,终于来到驹川的时候,我感觉好像来到了天涯海角一样远的地方,而且疲惫到了极点。当我回到家时—那时候,这个家要比现在新得多,但对我来说却很陌生—母亲走到玄关前,对我说:“小亮,回来啦。”我陷入了深深的困惑。
“不对,”我想,“这个人不是我妈妈。”
“小亮真勇敢。对不起哦,妈妈没能去看你。”
母亲说着把我抱了起来,她的眼睛里闪着泪光。但是,在她的怀中,我却感觉很不自然,身体也是僵硬的。当然,我把这话对父亲、祖父母,甚至对母亲本人都说过,我问他们:“我妈妈呢?”但大人们总是笑笑,然后漫不经心地回答:“几个月不见,连妈妈都不认识了吗?”并不把我的话当回事。
入院后,母亲好像来看过我一次,但我记不清楚了,一直都是父亲在照看我。搬家后,好像也只有父亲留在了东京,他选择了一家离医院和工作的地方都很近的商务旅馆住了一段时间。在我出院后,父亲也就辞掉了那份工作。
在医院时,自己有没有向父亲要过母亲,我已经记不得了,但我依稀记得父亲对我说过,我们家搬去了很远的地方,而且,母亲要照顾生病的外祖母,所以不能来看我。
因此,我与母亲的确有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
再加上出院后回到的地方不再是原来的家,而是在从未来过的城市中的从未见过的家,连不和我们住在一起的外祖父、外祖母都在场。现在想来,在那种情况下,小孩子一时精神错乱将母亲认作别人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然而,当时我所感觉到的那种别扭的感觉,是一种超越了道理的很顽固的东西。因为大人们都对这个想法不以为然,所以我开始怀疑:到底是不是这样呢?这个人可能真的就是母亲吧。然而,这份别扭的感觉却一直持续着,像乳牙将掉未掉时的疼痛感一样,挥之不去。
管这位应该就是自己母亲的人叫“妈妈”,对我来说曾是一件难以做到的事情。母亲的样子和以前没有任何不同,向她撒娇时她也会紧紧地将我拥入怀中,做错事时,她也会大声地训斥我。虽然一直没有叫她“妈妈”,但没过多久,我就开始依恋她了。
那时候的事情有一些我还记得非常清楚。
有一次,母亲带我去书店,为我买了一本我在住院之前就一直很喜欢的书,书里讲的是可怕的食人龙的故事。但是后来,因为那场火灾,这本书和其他的一些书、玩具一起烧掉了。“啊!”母亲看到这本书后,很怀念似的把它从书架上取下来并对着我微笑时,我的脑海中产生了一个强烈的念头:这个人或许真的就是我的母亲。
然而,回到家里后,我翻开书发现,曾经面目狰狞的食人龙变了,变得不仅不可怕,甚至有些滑稽了,我很失望。当我把这件事告诉母亲时,母亲抚摸着我的头对我说:“你在医院里住了很长时间,打了很多很疼的针,所以对很多东西的看法都和以前不一样。可怜的孩子!”
还有一次,母亲为我舔掉飞进眼睛里的沙子。她抱着我的头,舌头直接贴在我的眼球上,然后对我说“没事了”,我因为疼痛而睁不开的眼皮自然地睁开了。我至今仍记得母亲那既不热也不凉、只是很柔软的舌头碰在我的眼睛上的感觉。我停止了哭泣,感到很安心,因为在我更小的时候,母亲也曾像这样多次为我除去眼睛里的异物。之后,我问母亲:“是什么味道呢?”“小亮的眼泪很咸。”母亲回答。
在充斥着这些小事的日子中,我究竟做了些什么呢?
对母亲抱有的别扭感变成了对自己一直持有这种感觉的罪恶感—是的,不会有错的。而忘记这份罪恶感并没有花费我太多的努力,特别是对于一个孩子来说。
一年后,当弟弟洋平出生后,我忘记了自己对母亲所持有的感觉。
那时的母亲,头发乌黑油亮,没有掺杂一丝银发。
我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手中的手提袋上。
脑海中隐约呈现出一位身着无袖碎花连衣裙、胳膊上挎着这个包的女性的形象。
我无法判断这究竟是被调换之前的母亲的形象,还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影像?
我甚至不确定母亲究竟有没有被调换过。
我盘腿坐在榻榻米上发呆,但我很快回过神来,又试着在刚才的纸箱里翻找,看有没有其他的东西。
不知道它是一开始就在那里,还是父亲翻东西的时候将它放在了那里,总之,我在箱子的底层找到了一个茶色信封,里面装着类似文件的东西。
打开之后,发现里面是四本笔记本,每本笔记的封皮和厚度各不相同,而且右下方都有用罗马数字标注的序号,分别是:Ⅰ、Ⅱ、Ⅲ、Ⅳ。
我拿起其中的一本,哗啦啦翻了一遍。
每页上都写满了字,基本上没有空白的部分。
用铅笔写的字线条很粗,幼稚的字迹像涂鸦一样凌乱,不知道作者是故意的,还是原本写字就是这个样子。
我找出标号为“Ⅰ”的那本笔记开始读起来。标题写的好像是“摇摆的心”,这是什么意思?
天色有些暗了,我拿着笔记走到窗前,立刻被文章吸引了。
2
摇摆的心
像我这种可以面不改色杀人的人,脑子的构造是否和普通人不同呢?
我在书中看到,最近,药物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抑制精神分裂症了。据说,人脑中有多种激素在相互作用,并保持着平衡,如果这种平衡发生变化,哪怕只是一点点,人的心情和性格就会发生很大的变化。
当时,我想:如果相关医学继续发展下去,或许就可以研制出能够治愈杀人症的药物了。
如果现实中真的有这种药物,我还是会吃吃看的。
我只是出于杀人的欲望而杀人,我对于自己的行为并不会产生罪恶感。即便如此,如果可以让我停止杀人的话,我还是愿意吃药的。为什么会这样?我自己也感到很奇怪。
该从何写起呢?
希望我能够说清楚自己变成这种人的预兆或者契机。
在我四五岁的时候,母亲就定期带我到医院做检查。
医生总要在我后脑勺的瘤上摸上好一会儿,然后拿出画有画的纸片来,看着我,对我重复说“苹果”“苹果”“苹果”……很久之后我才明白,他是要我复述他说过的话。
当时的我,虽然勉强可以理解别人对我所说的话,但是自己却从来不主动开口对别人说话,不知道这是否和我头上的那个瘤有关。
对我的诊疗一般很快就会结束,之后,母亲会花很长时间向医生说明我在家时的情况,有时候讲着讲着就会掉下眼泪。
那位戴眼镜的医生说话声音很低,他每次都会耐心听母亲把话讲完,必要时还会叽叽咕咕地对她作出一些解释。
他经常像找借口一样说着这样一句话:“没办法,谁让这孩子没有……的‘摇摆的心’呢。”
略掉的部分每次都不一样,所以我没有记住,总之,就是各种各样的“摇摆的心”,而其中的任何一种我都没有。
医生有时候还会说一些别的话,比如,“没有‘摇摆的心’会很麻烦”“要是能找到这个孩子特有的‘摇摆的心’就好了”,等等。
好像是大家都会有的东西,为什么单单只有我没有呢?当时还是小孩子的我感到非常不公平。我总在想:我一定要得到我的“摇摆的心”。
从医院回家的途中,母亲有时候会因为自己的事情,把我带到各种各样的地方,这令我感到很痛苦。
尽管我已经习惯了去医院,但是,到一个没有去过的地方,那里一切陌生的东西都会像无形的刺一样向我扎过来。
最让我感到安心的地方是我自己的房间中床和墙壁之间的缝隙,蜷缩在那里会让我感到非常平静。每次被母亲带去陌生的地方回家后,我都会在那个地方沉沉睡去,母亲也会把饭送过来。
有一次,诊疗结束后,母亲带我去了超市的特卖专场。卖场喧闹的气氛、鲜艳的色彩和浓烈的气味瞬间压得我难以呼吸。
我被母亲牵着,默默地走在她的身后,吓得几乎失禁(事实上,真的失禁过许多次)。这件事,包括母亲在内,任何人都不知道吧。如果这时候,医生摸摸我的脑后,应该就会发现,平时很柔软的瘤变得僵硬,而且膨胀起来。
开始母亲紧紧地抓着我的一只手,但是,当她从特价销售品里扯出衣服摊开看时,就会一瞬间松开我的手。之后,就一直这样:抓一下、松一下,抓一下、松一下……
不知道这样重复过多少次之后,在母亲的手和我的手分开的瞬间,我离开母亲,走出了这片杂乱到极点的地狱。
在电梯对面的墙壁处有一个地方摆放着类似座钟、花瓶之类的用途不明的东西,现在想来,那应该是古董的展览会场,那里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
我朝那边走过去,玻璃橱窗中的一个很小的女孩立刻吸引住了我。这个金发的女孩看着我,眼神像是受到了惊吓,又像是自暴自弃。
我和她四目相对时,周围那泛滥的色彩、充满敌意的喧嚣都变得出奇的安静。我的脑海里立刻闪现出一个念头:她就是我的“摇摆的心”。竟然在这里,难怪我找不到呢,不过,现在一切都好了。
母亲找到我的时候,我就坐在橱窗前的地板上,怎么拉都不走。
“怎么,想要这个娃娃吗?”
母亲一定感到很吃惊,因为这是我及时次不听她的话,也是我及时次向她要东西。
“这个娃娃已经很旧了嘛。”母亲看着标价牌对店员说,她带着无法接受的表情想了一会儿,终于决定为我买下“瑶子”(我在心里自然地叫出了这个名字)。
这大概多亏了每次去医院的时候,医生都会对母亲说“总之,他想做什么就随他去吧”。
顺便提一下,母亲在怀我的时候,有一次上公交车时踩空了,肚子重重地撞到了台阶的边角上。所以,她一直认为我不能说话都是她的错。
瑶子是一个用树脂做成的只喝牛奶的旧洋娃娃,蓝色的眼睛周围长着长长的睫毛,睡觉的时候,眼皮会“啪”的一声闭上。小小的嘴唇上涂着朱色的珐琅,嘴里埋着一根很细很短的吸管,是用来喝牛奶的。因为这根吸管,她的表情看起来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似的。店员将娃娃连同几件替换的衣服、一个迷你奶瓶一起装进了包装盒里。
回到家中,在床和墙壁间的缝隙中,只剩我和瑶子的时候,我立刻将她身上那件深红色的带着蕾丝花边的天鹅绒衣服扒了下来,然后又脱下里面那条看起来就很廉价的棉内裤,她的身体里面没有水。
瑶子的小腹柔软地膨胀着,口中的吸管一直延伸到两腿中间的地方,这看起来非常猥亵,当然,那时的我还不知道“猥亵”这个词。
我靠近吸管,想看清楚瑶子身体的内部,但是,从这小小的洞口我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即便如此,瑶子的心也是“摇摆的心”,所以,我好了。
我每天都和瑶子一起玩。
记忆的细节开始复苏,像病态的梦一样鲜明。我让瑶子裸体站着,把奶瓶的水倒进她口中的吸管里,水立刻从腿部的吸管里一点点滴落下来,在这整个过程中,瑶子一直睁大眼睛吃惊地看着我。
接下来,我就把她那粉红色的胖乎乎的身体倒转过来,然后将她那双可以活动的腿以大得难以置信的角度掰开,让中间那小小的秘密花园袒露出来,吸管的一头从身体里露出了极短的一小截。我将奶瓶塞进去,一点点地将水注进去。
瑶子就是我,我就是一个空洞的容器,无法将体内张开的管道关闭,吸收进来的和排泄出去的,自己都无法控制。瑶子的恐惧就是我的恐惧,我的恐惧就是瑶子的恐惧。
我从未读过如此不可思议的小说,不知何时恐惧和哀伤后竟然成了幸福。 ──桐野夏生(小说家
这本《摇摆的心》是我看过最好看的推理小说,一直就非常喜欢看推理小说,这部小说当时是因为名字买的,觉得很神秘,而且还有同名电影在上映,真心好看!
这本书真是太~太~太难以描述了,看得我一会儿跟着亮介提心吊胆,怕偷看被发现,一会儿看日记又看得头皮发麻,感觉背后嗖嗖冒冷风。
这本出自沼田真帆香留之笔的推理小说《摇摆的心》虽然内容上并没有大起大落,整部作品却在悄然中将事件推向高潮,让人匪夷所思的各个疑点,都是烧脑的节奏!
同事学日语的,强烈推荐这本书,没看过什么日本小说的我,只知道春上村树和东野圭吾,带着点期待翻了两页就被深深吸引了,先不剧透,各位自己看吧,真的很好。
作者用细腻的文字表达着平静的内心想法,对于她而言,生命的结束竟然可以这么容易!就像她说:“昆虫被丢进洞穴里之后会死,但是,每次心里总会涌起一种温柔的感觉,我只是把它们送回了它们本来就应该回的地方。因为,洞穴的那边没有那种晃眼的、扎人的东西,那里所拥有的只是宁静。”
冲着松山研一买的书,从死亡笔记开始就非常喜欢松山的演技,不知道国内会不会引进这部电影,引进的话一定去影院给松山贡献票房。拿到书好纠结,是等着电影上映呢,还是先看小说过过瘾?
本来是随便翻翻的,结果真的一看就停不下来。抬起头发现天都黑了。作者描写心理的笔触真实刻骨得让人难受。刚知道还拍了电影,虽然引进可能性不大,还是很期待。
本来没想买这本书,我不是一个爱看书的人,同事买了一本说很好看,一直就安利我,起初收到书的时候,外观并没有吸引我,吸引我的是该书获奖了,冲着奖看得,看得还挺入迷,哈哈,目前还在读,确实是本好书。
知道作者沼田真帆香留是从一本叫猫鸣的书开始,当时家里养猫,对与猫有关的书甚是喜爱,当时因为也不了解作者,后来看了书居然喜欢上作者的风格,这次遇到这本书果断剁手!
复杂的故事情节中夹杂着各方各面的情感关系,不管是《摇摆的心》还是作者其他作品内容来源于她的人生阅历,听说她出家了!可能就是因为丰富的阅历才使得她能够用细腻的笔触来揭露人性的黑暗吧。
在网上看了书评才决定买的。很多人都说这是一本心理小说、悬疑小说,杀人笔记的来源是推动故事的明线,剧情发展也让人感到压抑惊悚,但推动故事情节发展的暗线却是“爱”,我更愿意把它看作超越法制的“爱”的救赎。
同名电影是由吉出演的,太喜欢这个女孩了,漂亮,演技好,把怪怪的女主角演的太到位了
看了B站上的预告,只得先买本书。吉高主演,剧情错不了。今天刚拿到书,感觉不错。接下来有的看了。呼呼。
同时买了三本小说,这本是硬壳的精装书,设计很高大上,意外的惊喜。看到是被拍成电影才买的,果然本来是想随手翻翻内容,结果一口气看到了夜里,目前看了一半,人物心理描写很细腻,有日本电影压抑的感觉,情节扣人心弦,有的地方还有点惊悚。买的时候还担心会有翻译腔让人出戏,没想到翻译的文笔也很好,的确是良心制作。现在只想快点下班,把后半部看了……
这本书我是从豆瓣读书上知道的,这本书还有一部同名电影,是由《蛇舌》女主角吉高由里子演的,因为看不到电影就买了一本书看,还不错,整个故事都与爱情、亲情紧紧围绕在一起,值得推荐!
满意是满意,但不能想办法把封面换成吉高由里子的么????
刚开始看的时候,觉得还不错,纸和字,协调舒服。看到十几页后,突然字开始变的瘦了,小了。 心想,这怎么能这么粗心,不一会,反应过来了,原来这是日记内容,相当于电影中的回忆内容了,哈哈哈,编辑心细,点赞。
短短半年,女友莫名失踪,父亲确诊癌症,母亲车祸身亡,主人公觉得自己的人生跌落到了谷底,然而,灾难从不因悲伤而止步----在父母家是发现了一个从没见过的手提袋,里面装有几本尘封了很久的笔记本,奇怪的矛盾的感觉,从泛黄的皮草和锈迹斑斑的金属扣中一点点渗透出来,主人公恐惧好奇的心理促使他打开一张和纸,上面署名“美纱子”,母亲的名字!里面还有一束黑发,是黑发,一股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种好奇的感觉也令我沉下心陪主人公读完手提袋里笔记本,里面的内容一环扣一环,里面杀人的故事是真是假,如果是真,凶手是谁,里面为什么有母亲的黑发,紧张而又…
同时买了三本小说,这本是硬壳的精装书,设计很高大上,意外的惊喜。看到是被拍成电影才买的,果然本来是想随手翻翻内容,结果一口气看到了夜里,目前看了一半,人物心理描写很细腻,有日本电影压抑的感觉,情节扣人心弦,有的地方还有点惊悚。买的时候还担心会有翻译腔让人出戏,没想到翻译的文笔也很好,的确是良心制作。现在只想快点下班,把后半部看了……
沼田的文字很平静、很耐心,不急不缓、细细密密地描述着,却像一根丝线牵在心上,抽得人一点一点地疼。
抛开道德的束缚,女主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在她的世界观里没有对与错,只有爱或不爱,也许女主的世界才是更加存粹的世界。感谢作者带来如此震撼人心的作品!
小说中复杂的人际关系,夹杂着爱与情的纠结,令人刻苦铭心。无论是亮介母亲美纱子与父亲还是英实子与父亲,其实他们的爱情与杀人故事就足够撰写一本书的了。但是《摇摆的心》这本小说中,还加入了复杂的情感……
第一次看悬疑推理小说,本来是坐在书桌前看的,看着看着就觉得后背发凉了,只好爬到床上盖上被子靠着抱枕,才觉得暖和点。想着如果太恐怖就放弃,但是故事太精彩了,不知不觉就看完了整本书,觉得自己要深陷悬疑推理的坑中了。
赶着活动买的,到货后迫不及待的开始看,因为这两天看了电影版的预告片,心里就长草了,女主演是吉高由里子,非常漂亮,原版书写的很细腻,剧情烧脑,变态的女杀手写的很到位。作者有种女版东野圭吾的感觉,非常棒~~
小说复杂的人际关系,夹杂着爱与情的纠结,刻苦铭心。结局满是温情。想说:内容很日式,曲折但暖心。100个人读同样的一本书,感受不同,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据说日本有同名电影,不知道国内这类题材能否看到。小期待。。。。
不太知名的作者的作品,朋友强力推荐的。读了几页,感觉真的不错,作者的文字简洁,情节紧凑。开篇即陷入回忆,幸福的期待后各种不幸纷至沓来,让人不禁想看看主人公是如何面对的,真想一口气读完。后面看到介绍中悬疑的部分再来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