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匈奴入欧与罗马帝国衰亡的关系

吉本以为罗马帝国的衰亡与匈奴的侵入欧洲有关。其影响可分为直接的与间接的两个方面。

从时间上看，间接的影响早于直接的影响。这就是哥特人受匈奴压迫进入帝国境内以后的活动。

哥特人最初停留在罗马帝国的边境，后来逐渐深入罗马帝国境内。为着管理入境的西哥特人，罗马帝国委派了军事管理人员：琉彼成诺斯(Lupicinus)和马克西马斯(Maximus)。二人贪求无厌，对西哥特人横加勒索，西哥特人虽卖儿鬻女仍难以生存，于是对罗马人的仇恨益深。

这时，东哥特有两位将军：萨夫拉克(Safrax)和阿拉提乌斯(Al–atheus)，奉一王族幼子维德利克(Wideric)为国王，率领一部分东哥特人，继西哥特人之后也抵达多瑙河北岸。他们亦派遣使者至叙利亚见瓦伦斯皇帝，希望以西哥特人的同样条件进入罗马帝国。瓦伦斯坚决拒绝。

约公元377年，西哥特人与罗马人不断发生冲突，使罗马帝国主持军事的人疲于应付，他们放松了多瑙河的河防工作，甚至撤销了炮台和战船上的武装。于是停留在河北岸的东哥特人乘机渡河入境。

西哥特裁判官夫利提坚一方面联系东哥特人，一方面把他的部众暗地里移至离多瑙河约二百里的马西安诺波里斯(Marcianopolis)即下摩西亚(Lower Moaesia)的都城附近。

琉彼成诺斯在这里宴请夫利提坚与阿劳威。宴会进行中，传来了外面食物市场上罗马士兵与哥特人发生冲突的声音。夫利提坚离席并出城来到他的部队驻地，人们向他高呼：宁愿死于战场，不愿长期挨饿。于是夫利提坚决心率部进攻琉彼成诺斯。

在离马西安诺波里斯二十里处，双方接战，罗马军不利，琉彼成诺斯退入城内固守。写哥特史的约但尼斯曾记载道：“从这24小时的胜利起，哥特人的痛苦中止了，罗马人的安全也停止了。从这24小时起，哥特人放弃了他们的作客与流亡的不安定的情况，争取主人与公民的资格，要求在其所占领的土地上的统治权，而且用他们自己的权力保有靠着多瑙河的帝国的北部省区。”

接着，哥特人便在城外、乡村，大肆抢掠。

先是，在西哥特人未进入罗马境内之前，已有一些西哥特部众在哥利亚斯(Colias)和苏里德(Suerid)统率下在罗马帝国的军队中服务。他们驻在哈德里安诺普尔(Hadrianople)城。罗马政府为防止他们与夫利提坚交通，打算把他们调到较远的地方。他们要求给两天时间做准备和携带足够的食物，罗马的长官不同意。于是他们乃与夫利提坚联合起来。

此外，他们又得到色雷斯金矿对矿主不满的矿工们的帮助，从小路找到罗马人的粮食和贵重物品的贮藏所，这给他们带来很大方便。

双方多次战斗，互有胜负。由于战争在罗马境内进行，故罗马损失极重。

哥特人声势日大，新加入他们阵营的还有泰法斯人(Taifals)、塞人、阿兰人、投降匈奴后又逃出的东哥特人以及小部分的匈奴人部落。

瓦伦斯皇帝于公元378年回到君士坦丁堡，民众对他极为不满。数日之后，他亲自率军出发讨伐哥特人。

瓦伦斯皇帝的侄子、西罗马皇帝格拉提安(Gratian)派将军利支荷马(Richomer)带信告诉瓦伦斯，他将亲自率军前来助战，请瓦伦斯等待。但瓦伦斯的左右怂恿瓦伦斯不要等待，立即进攻。

这时，夫利提坚派来使团，以传教师武尔非拉为首，要求罗马人承认他们在色雷斯的统治权。夫利提坚并写了私人信件，说哥特人不一定同意这一讲和条件，希望罗马皇帝施用一些压力，以使哥特人了解这一条件的来之不易。但罗马人没有给予回答。

8月9日，瓦伦斯将他的贵重物品在哈德里安诺普尔城内安顿好了之后，率兵进攻哥特人。

夫利提坚又派使者伪装要求停战投降，瓦伦斯复要哥特人派出重要的贵族来谈判。夫利提坚又表示如果罗马先派一个重要人物来作人质，则他将亲自来谈判。商量结果，由利支荷马先到哥特方面来。

当利支荷马走到两军阵地的中途时，罗马军队中的爱俾利亚(Iberian)部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突然发起进攻，恰巧这时东哥特的部众赶到了，夫利提坚挥军反击，罗马军队或逃或被围杀。罗马将军特累詹(Trajan)与维克托尔(Victor)企图救出瓦伦斯，却找不到他。据好多年后的一位从哥特人部众中逃出的罗马青年说，瓦伦斯皇帝负伤后，被抬到战场上的一间房子里治疗。哥特人放火烧了这间房子，只有这个青年从窗户里跳出后被俘，其他人都被烧死了。

战斗中，将军特累詹、塞巴斯提安(Sebastian)，帝国宫廷高级人员如伊基提亚斯、发拉利安(Valarian)以及三十五位护民官均阵亡。精锐损失三分之二，仅利支荷马率领残部退出阵地。

夫利提坚知道瓦伦斯皇帝的贵重物品放在亚得里亚堡城内，于是率众攻城。城内居民与退入城内的守军婴城固守，哥特人久攻不下，只好退走。

两天后，哥特人到达东罗马首都君士坦丁城外并猛烈攻城，服务于罗马帝国军队里的一部分阿拉伯军迎战。战斗中，哥特人看见一个阿拉伯士兵喝一个被杀的哥特人的血，哥特人非常害怕。于是放弃攻城计划，在城外大掠后北去，分散居住在黑海至亚得里亚(Adriatic)海一带地区。

其后两年间，据罗马史家说，这些地区饱受哥特人蹂躏。因此，罗马人对哥特人的仇恨日深。

另一方面，哥特人对罗马人的仇恨也是很深的。前已述及，哥特人在迁入罗马帝国境内时，曾约定哥特的一些贵族子弟须为质于罗马。这些青少年便被分送到各地，有很多被送到小亚细亚。哈德利安诺普尔战争前不久，哥特人曾得到金矿工人的帮助，在许多地方找到了一部分哥特的青少年，这些青少年向他们的父母诉说受到罗马人虐待的苦况，这当然引起哥特人对罗马人的仇恨。尤其当瓦伦斯皇帝战死之后，罗马帝国的小亚细亚军事领袖朱理亚(Julius)得到君士坦丁堡议院的许可，计诱为质于当地的哥特儿童全部杀死。消息传来，哥特人对罗马人的仇恨当然更深。

西罗马皇帝格拉提安亲率援军向东罗马进发，半途中得到利支荷马的报告，又因西罗马帝国内的日耳曼人也有反叛可能，于是又率军撤返。

经过格拉提安考虑，选狄奥多西(Theodosius)为东罗马皇帝，于公元379年1月即位。

公元380年，夫利提坚死了。与此同时，久居山地的阿坦那利克可能因受到匈奴人的压迫，率其部众渡过多瑙河。于是东哥特的大部分部众又承认阿坦那利克为领袖。

狄奥多西邀请阿坦那利克访问君士坦丁堡，并签订友好条约。此后不久，公元381年1月，阿坦那利克逝世，狄奥多西曾为之举行隆重的葬礼。

狄奥多西又多方设法与西哥特人修好。他安置东哥特人于小亚细亚、西哥特人于色雷斯，他们可以有自己的军队，许多哥特贵族在皇室中占据较高的地位。因此，哥特人都愿意受狄奥多西的统治，哥特人与罗马人之间乃和平相处。

其间也发生过一次冲突。公元386年，萨发拉克与阿拉提亚斯所统率的东哥特人，曾由奥德提亚斯率领来到达西亚入侵日耳曼的西部与北部。当渡多瑙河时，被罗马帝国军队拦截，溺死者甚众，已渡至对面岸者亦均被缴械。这些东哥特人可能是受匈奴人所迫而西迁的。

狄奥多西在位末年，西罗马没有皇帝，他便成为东、西罗马的皇帝。

公元395年，狄奥多西逝世。逝世前，他安排长子阿加提亚斯(Arcadius)统治东罗马，次子荷诺利乌统治西罗马。但这两个人能力都不强，故实权均操诸大臣之手。

前已述及，当东哥特人进入罗马帝国境内时，亦有一些匈奴部落随同迁入。狄奥多西允许这些匈奴人居住在潘诺尼亚与下摩西亚。潘诺尼亚在今匈牙利境内，后来成为匈奴人在欧洲建立帝国的中心。下摩西亚在多瑙河南，今罗马尼亚境内。

罗马人对狄奥多西的妥协政策表示不满。因此，他死后，人们便要求新皇帝解散哥特军队，把所有哥特人都赶到多瑙河之北。

阿加提亚斯既不能无视人们的情绪，事实上又赶不走哥特人，于是减少每年给予哥特人的财物。因此，哥特人起而反抗。

这时，在罗马军队中有一位年轻的哥特人名阿拉列，因多次立功得不到提级，愤而参加反叛的哥特人阵营。阿拉列原系哥特的巴尔丁贵族子弟，勇而有谋，哥特人遂选之为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