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你们中国官员和老板为什么一听项目就如同打了兴奋剂，24小时不谈项目，不说合作就好像不自在？"刘嫣然微笑道，"依靠项目赚钱与依靠系统赚钱是不一样的境界，项目只是现金河流中的一朵朵的浪花，开得洁白，却稍纵即逝；而赚钱的系统则是河堤，有多少现金流都会被约束在其中，盈利能力坚不可摧。"

她边走边说话，旁若无人。在一旁，许量不说话。

他知道刘嫣然越来越了解中国，尤其是成都，当然，也包括自己，这是一个可怕的女人，对此，他必须要有极大的警惕。他们就好像两只刺猬，一男一女，距离太远则毫无关联，太近便会刺伤对方的自尊。

旁边的助手与两位老总拉开了距离，这是因为老总们要单独散步商议事情。

白蓝就与龙良军谈话，他们的话题也是由远到近，越来越投机。

花园不大，但是江南水乡，道路曲折。月夜之下，刘嫣然和许量并肩而行。

这是2012年的7月底，许量刚从美国回来没几天，就接到刘嫣然亲自打来的电话，邀请他到上海再次会谈。他到了上海，却又被邀请参加这样的商务务虚宴会，许量对此很警惕，他对刘嫣然这样的貌美加睿智的女子没有恶感，但她太犀利，又是华尔街资本之花，他心存压力与动力，不得不小心从事，既要非常珍惜这种接触，但又要言行极为谨慎。

在美国期间，许量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刘嫣然的一个想法，她希望他们的基金出面赞助由许量主持的、中国首家民间金融人士组建的四川现代民间金融研究院，他很客气但很坚决，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中国民间金融的事情只能够由中国民间的放贷人自己来研究和解决，因为我们很难设想一群不是中国人的专家来研究中国的借贷江湖。"

他对华尔街的警惕是根深蒂固的，那不仅仅是看了太多的金融海啸来自于华尔街一小撮精英分子阴谋论的相关资料，也不仅仅是狭隘的爱国主义，更重要的是许量要把握住方向，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的赞助者，都必须要接受许量的要求，那就是，尊重民间金融的自发发展和自我约束的强大自我更新能力，做民间金融的引导者远远比做管理者更重要。

她看了一眼远处朦胧的夜色，开启了一个话题："中国的民间金融出路有几条：及时是政策开放；第二是金融创新；第三是金融与实业和行业结合；第四是产业化带来的品牌化、规模化。"她的意思是说许量一个团队的单打独斗无疑是在资本与资金的大海中扁舟渡海。

许量沉默不语，他开始计算刘总话中的可能性，尽可能分析她的弦外之音。

"金融创新的魅力无限，但它既是鲜花也是坟墓，好与坏都在于你是否能够把金融核能力掌控在手掌之中。"

刘嫣然算得上是许量的金融老师，原本想再次提及与现代民间金融研究院的战略合作，但见许量戒心顿起，疑心重重，好像是一只依靠本能守卫自己领地的苍狼，也就只好使用教学的语气引导许量的思维，这是高手过招，不得不举重若轻："不要只看见鲜花，人的幸福是需要研究和发现的，金融就是人类的潜规则，你对金融要有敬畏和崇拜，没有宗教一般的感情，你就不会爱上金融，而不懂得金融、不利用金融的规则去指导人生与事业，那你就是生活的奴隶，事业的仆人。"

一旦说起民间金融，许量的底气就来了，这毕竟不是华尔街。他的微笑在微明的环境中一闪而逝，他的话却掷地有声："尽管民间金融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但智者会潜伏，他们会保持体力，耐心编织资本的网络。我资本之鹰尽管只是其中的一员，但我们寄希望的是下一代的金融家。"

"在中国，有市场有资源的商业机会都会被设置门槛的，审批制度就是市场准入，而这就是政府力量的源泉，他们的财富来自于此，你渴望市场自由，那不是与虎谋皮吗？"

刘嫣然很想说出大逆不道的一些话题，比如：书记就是董事长、市长就是总经理之类的话语，但她忍住了。这里是中国，较大的特色就是中国特色。

这女人带点讽刺的语气让许量有点不愉快，与她赏心悦目的相貌无关，但他表情如旧，因为弱小的人总是被别人支配和评价自己的情绪，而强者却总是能够自我定义心情。

花园宽大的空间和曲折的路径让他们的散步和会谈游刃有余。

对于嫣然提到的她可以帮助他安排留学事宜的事情，许量反思到：为什么不去留学呢？国内的好些企业家一旦遇到事业与生活的天花板不都是借口留学而逃之夭夭吗？那可是进可攻退可守的举措。许量心动了，但他不会行动，这世界中，大多数人都是如此说谎成癖：说的不想，想的不做，做的不说。

话题颇多，都是蜻蜓点水地浮光掠影，只要不谈具体的合同，许量心情就立即松懈下来，他不喜欢华尔街的那种强大的气场和压力，但对刘嫣然的话语很认同，毕竟他们之间戏言过刘嫣然是许老师的老师。

谈到了互联网与金融的融合话题，她鼓励道："许先生，中国的社会结构和政治文化都在巨大的变革之中，这点你应该比我这个老外更能够体会，我建议您关注互联网与银行业的融合趋势，你的资本之鹰要学会运用网络化的社会资本，这是您的商机，更是中国民间金融的一次大机遇。"

她询问中国资本圈网站，许量更为轻松，这139e.com本来就是商业网站，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潜在投资者的询问："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圈子与阶层是社会分工的必然，更是人生与事业的秘密，因此，我们的中国资本圈网站的核心是人，而不像一般金融网站所针对的事或者业务。我们做网站有几个重点：及时是定位，我们是民间金融从业者的圈子网站，这一点必须坚定不移；第二是会员的数量一定要严格控制，特别是高端的实名制会员和VIP会员，他们的共同属性就是资金与资本；第三是会员的体验就是资本之鹰会所在网络中的实现，会员们带来的资源的交流与交换才是我们网站的价值所在，我们心甘情愿不做急功近利的网站，而是耐心做平台；第四是线上网站与线下的会所互动，这是一般网站不具备的发展优势，而赢利是的一条，那是水到渠成的东西。"

眼观刘总听得仔细，许量补充一句："我不是急功近利之人，互联网金融的前景无限，但并非做一个贷款网站就是终极目标。我网站的目标是成为较大好最强大的中国民间金融人的平台，它是一个让会员们尽快找到投资与融资的人脉，以人为本，以人为资金和项目的承载体，帮助会员们节约交易的时间成本，帮助他们尽快达成合作与交易的一个投融资信息平台。据我判断，任何能够帮助人节约时间或者金钱的平台，就必然是一个成功的网站。"

在商场，许量尽可能掩饰他的理想主义色彩，假装并且强迫自己唯利是图，因为现实中，理想之花的生存与发展离不开金钱的铜臭味的培育，正如高尚必须用卑污来支撑和比较，可一说话又露出他理想主义的马脚。

突然，刘嫣然的脚步慢了些许，偏头微笑，好像是无意地，问了一个许量意想不到的问题："许先生，我听龙先生提起过，你的家族是袍哥？"

许量一听她居然知道袍哥的名头，忍不住爽朗笑道："是哈，袍哥人家，绝不拉稀摆带！"他说话，故意使用四川话，那可是原汁原味。

她笑言道："现实的世界并非只是货币战争，这是人种与国家之间的生死之战，核心是文化与信用的战争。金融的基础既然是信用，那么，袍哥重情生义，讲究`袍哥人家，绝不拉稀摆带`，这也是信用，这就一针见血说出了草根金融的起源。"

听她说话中时隐时现的外国人讲普通话的腔调，许量忍不住哈哈大笑，他说一句掩饰道："追根溯源，包括犹太人在内的金融贵族似乎都起源于草根金融吧，犹太金融的鼻祖老罗斯柴尔德同样是放高利贷起家，而且，起初，他还是失败者。"

她补充一句："是的，老罗斯柴尔德做放贷人还没有许量大哥有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