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一个月前，恩灿的25小时

1)下午7点50分：买肉

花就是花，树就是树。但是，她总是分不清楚。这是花儿，还是树木呢?恩灿透过玻璃窗看着一幅画，那是妈妈和孩子手牵手走过向日葵地的风景。其实她在7年前已经都数过一次了，向日葵一共是72。但是，总是不知道是72朵还是72株，还一直没能分清楚过。

这时候传来了一阵声响，那是肉店的门被打开的声音。

"哈罗!有人在家吗?邱老板?"恩灿穿着拖鞋走了进去。她首先嗅到了肉店特有的腥味，接着被凉风和红灯包围。她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口水，啧啧!恩灿瞪着双眼走向了陈列架，把双眼紧贴在玻璃上。刚才观察向日葵的双眼，现在射出了渴望的光芒，直盯着一块一块红红的肉，肾上腺素开始不自觉地分泌。

"事情办好了吗?"肉店老板老邱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恩灿。

"你说什么事情啊?"

"……"

"叔叔，这几天五花肉卖得不好吗?"

恩灿也特别喜欢猪肉，她看着绞肉就会想起咸咸的酱肉，看着里脊肉就会想起油炸猪肉，看着猪肚肉就会联想起糖醋肉，而且会不停地磨着虎牙。她原本食欲就很好，因此联想这些美味佳肴耗时不需秒钟。

"那给你五花肉?"

"不，给我前腿肉，我要煮泡菜汤。"

恩灿的脑袋中已经联想起好吃的泡菜汤，泡菜和猪肉在浓稠的汤中沸腾着。当恩灿咽下口水后，突然感觉气氛有点奇怪，于是抬起了头。邱叔显得很安静，他坐在门边注视着玻璃窗中的肉。她看了看叔叔那像硬币一样圆滚滚的脸，叔叔的脸显得很干燥，而且这枚硬币上有伤痕。

"叔叔，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邱叔有气无力地开口说道：

"恩灿，你看着这些肉会想起什么?"

"你是在说这些肉吗?"

"嗯!"

"什么部位啊?这个骨头吗?"

"不是，是全部。"

"猪肉和牛肉吗?"

"不要闹了。"

"从脚到尾巴?"

"哎!我是说肉!肉!…

突然，邱叔大喊了一声。恩灿先是吓了一跳，接着用粗犷的声音说道："干嘛那么大声说话呀?镇定一下吧!要镇定，不然血压会升高哦!哎哟!你看脸都红了。"

"算了吧!算了。你这家伙，没有认真的时候。所以你每天都是这个模样，这副德行!"

"哎哟!又关你什么事了?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啊?哪里又流行猪瘟了吗??

"算了，我哪能说得过你呀?不说了，不说了。"

"哎!怎么又生气了。叔叔你快说啦!"

"你这家伙不是不懂我在说什么吗?我说就是这些肉!这些肉!"

"你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在问到底指哪个部位的肉。你要说是里脊肉还是猪肚肉啊?"

"吼!真是受不了!"

邱叔兴奋地从陈列架拿下很多肉。把肉放在盘子中时，发出了哐当哐当的声音。恩灿愣住了，她想安静地看着叔叔，但是又按捺不住好奇心想：叔叔到底要干什么呢？

"我说全部的肉，你就应该听瞳。绞肉也是肉，五花肉也是肉。难道只有里脊肉和猪肚肉才是肉吗?"

叔叔用手指按住了里脊肉和猪肚肉。恩灿的眼睛越睁越大，声音也越变越粗。叔叔越来越讨厌了，哎!为什么跟那些肉发脾气?谁会吃那些肉啊!用肮脏的手指碰过的那些肉，怎么卖得出去呀?恩灿瞬间萌发出的想法抑制了兴奋的心情。现在只能选择不卖，如果卖的话，就证明他没有良心。如果觉得可惜的话，她是可以帮忙解决掉一些。因为，可以把那些肉烤着吃。可恶，真让她生气，肉又没有犯错，为什么跟它们过不去呢?

"再贵的牛肉也是肉，猪肉也是肉!知道吗?你这家伙!我说看着这些肉会想起什么，嗯?"

"肉就是肉，会想起什么?"

"怎么没有?你这笨蛋!"

"笨……笨蛋?"

突然，恩灿开始大发脾气。

"哼!我是笨蛋吗?看到肉的话就想吃，除了这个还会想起什么!"

"一个女孩子，怎么这么缺乏情趣啊!"

"怎么又说起女孩子来了呀?你还真是个老男人呢!"

"这头猪，你说完没有?我都老了，但是你帮过我什么忙吗?"

"那我是个女孩子，你又帮助过我什么呢!"

"一个女孩子被别人说成男孩，你还无所谓吗?你这个傻瓜。"

"我是因为怕嘴酸啊!我不可能每次都跟别人解释清楚吧?真是的!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说这些?"

"你是不是很喜欢啊?"

"啊?我喜欢什么啊?"

"你不是很喜欢别人把你当作男孩吗?女孩子尖叫着看你的时候，你是不是很高兴啊?不是吗?"

"叔叔，你怎么把我当成变态呀?你这个老太婆为什么还往我的伤口上撒盐啊?"

"什么?老太婆?你是不是想继续乱说啊?"

"你在哪里被打了一巴掌啊?现在想对我发脾气!我是你的出气筒吗?每次动不动就对我发脾气。"

"我就不能对你发脾气吗?第十四次在迎新晚会被淘汰的人，就不能名正言顺的发脾气吗?"

"十四次被刷下来?……"

恩灿突然感觉有点错愕，上一次是第十三次被淘汰，她这下终于理解叔叔茫然的眼神。

"结果……已经下来了吗?"

啧啧，肯定又被刷下来了。

"我的梦很准。我前几天做梦被一头牛压住，压得我差点喘不过气。它用粗壮的前脚压住我的脖子，还对我说：`你切掉我的腿试试看!`我喘不过气，所以不停挣扎。然后，我看见我自己在杀牛。"邱叔一边说一边把猪肉放在砧板上切成大块。

"但是，当时那个刀很不好用。我拿着刀像锯子一样锯着，当时牛就笑了起来，还一直说：`你快切下试试看啊!"

"那你应该感到高兴吧!"

"有什么好高兴的呀?"

"我知道你很喜欢牛。"

"你这家伙!"

"我知道你的房间挂着牛的画。不过再怎么喜欢乳牛，也不能把l999年的年历挂到现在呀!"

"我是因为喜欢牛才挂在那里的吗?因为那是我父母去世的日子，所以才一直挂着。你就是有这个毛病!一个女孩子的想法怎么那么奇怪?就你这样还教别人，如果以后我有了孩子，不会让你教。"

"你先结婚再说这些吧!" 、

"不结婚还不是可以生孩子啊!你这家伙。"

"怎么生啊?你要领养吗?"

"喂!谁说……反正跟你说都说不清。刚刚我说到哪里了?"

"你刚才说你做了个奇怪的梦。"

"那些该死的家伙，他们知道什么?我太清楚那些评审了，文学界也很腐败，所以有关系的人才能立足。"

"没错，确实很腐败。"

恩灿应声附和道，但眼神却停留在砧板上，望着切成块的肉渐渐多了起来。

"诗是什么?不就是感动吗?要一句一句的念，连空白处也要细细品味。还要读完整篇才能懂得转折的乐趣。对了!那时才是拍膝盖的时刻。但是，这些人光看题目就全盘否定，甚至读完一两句就会转身走掉。诗人和小说家有什么了不起?根本就没有达到应有的品位!"

"这次的题目是什么呢?"

"生肉无限的六面体：流淌的血、冰冷的肉质、白色的肥肉、骨头中蕴藏着的液体。把这些肉切成六面体的肉店老板的人生、悲欢、孤独。我的诗中蕴藏着这些。"

"因为这样，你刚才问我看到肉会想起什么吗?"

"是的，看到这些肉我就……"邱叔叹着气，抬起了刚才放下的手。

"肉对我来说就是我的人生中无法抓住也无法放弃、又爱又恨的对象。他们竟然领悟不到这深刻的内涵。哎，真让我郁闷!"

"有可能是素食者吧!"

"什么?"邱叔大惊地停下手边的动作。

"评审也有可能不喜欢吃肉呀!现在是提倡健康饮食的时代。"

恩灿趁他放下菜刀时，赶快拿了一块肉。

"健康饮食时代?"

"是啊!所以，最近蔬菜的价格更贵呀!你不知道吗?"

恩灿把切成小块的肉拿在手上，并把200元递给了叔叔。

"算了吧!"

"为什么?"

看着叔叔表情呆呆的走进了屋里后，恩灿心想难道评审员是素食者打击了他?

"我只是说说而已。"她耸耸肩，小声的说道。

2)下午8点05分：飞翔吧!跆拳少年

东门跆拳道场就是恩灿的工作场地。它位于空荡的四层建筑物中的二楼，建筑物的左侧有一个儿的人口，那儿刚好容得下一个人穿行的楼梯，上面布满了灰尘。楼梯的墙壁上到处都是伤痕，很多乱写的字画把一个相框包围起来。相框中的玻璃已经碎成两半，碎掉的地方还黏

贴着透明胶布。相框中的照片是在比赛中赢得奖牌的那些学员们的纪念照，他们脖子上挂着花环，脸上笑容灿烂。在学员的旁边站着表情严肃的馆长，尽管每次赢得奖牌的学员都不同，但馆长的表情和花环却从来没有改变，虽然已经过了好几年。

一路上恩灿把包有口香糖的纸捡了起来，然后还把相框摆正，她跳过三阶楼梯，走进了室内。

"教练!"

"啊?"

一进屋，有人就大声叫唤。

"胜京带辛巴来了。"

恩灿把装有猪肉的袋子放在桌子上，转身看了看后面。她看见胜京抱着一只小宠物狗站在后面，还有很多孩子围绕着胜京。那些孩子们像等待判决的听众一样，等待着恩灿的决定。

"你们怎么不回家?课堂结束了就要快点回家呀!"

"我们想吃完匹萨再走。怎么了，不行吗?"

用这种语气说话的人就是凤太垣。上帝啊!这家伙的青春期到底什么时候结束呢?

"胜京叫了匹萨，也买了教练的份。教练，今天你的妈妈不在家HE?听说胜京妈妈今天也去了别的地方。"

带胜京和辛巴来的渊静，气喘吁吁地解释这一切。

"喂!不是别的地方，是去看音乐剧了。"

"对，是音乐剧。"

胜京以"你这个笨蛋"的表情看着渊静。但是，渊静却嘻嘻地笑着。

"因为只有辛巴一个人在家，看它可怜所以也带它过来。我们可以在这里玩到妈妈回家为止，对吧?"

凤太垣的语气带有攻击性，但胜京的语气却很温和。12岁的少女说话这样咄咄逼人，为什么这些孩子会这样

昵?

即使心里有些恼怒，也不能说"竟然把狗带到神圣的地方来!"这种话。因为这些孩子就是自己的饭碗。唉!

现在人真难做。

"可能只有30分钟的时间呢!马上就要到初级班上课的时间了。"

"只要30分钟就可以，马上就会送到，我买了教练喜欢吃的烤肉匹萨。"

恩灿立刻就心动了起来，嘿嘿……是烤肉耶!但是，她却要装作若无其事，然后翻动着抽屉。

"你……你们自己吃就行了……"

"胜京，这些可以给辛巴吃吗?"

"随便你。"

孩子们拿着三明治诱惑着辛巴。狗和孩子们大声呼喊着在室内奔跑。而恩灿也没有多说话。以她往常的脾气，肯定会说。"喂!给我安静一点!灰尘都飞起来了!"但恩灿此刻却吞着口水，看孩子们嬉戏。胜京用恍惚的表情看着恩灿，而太垣却用带着威慑的目光瞪着恩灿。今年

就要升到六年级的两个人，就像猫和老鼠一样经常吵吵闹闹。但是，也经常在一起玩。胜京人馆的第三天，太垣也入了馆。所以太垣应该是猫，恩灿是站在两个人中间的一块奶酪。恩灿的头脑中只有吃晚饭的想法，她只想把初级班的课堂训练托付给馆长后，到屋顶去吃晚饭。她已经

下决心执行这个计划，她想着，吃匹萨之前，要喝点美味的饮料，吃完披萨后，再吃泡菜汤和饭，吃点妈妈牌色拉。哈哈哈!当恩灿心里正得意时，胜京开口说道：

"教练，你流口水了。"

"啊?哦……"

恩灿尴尬的笑着，用衣袖擦拭嘴角边的口水。太垣的表情似乎在说"啊……好脏"，但胜京却觉得这个动作很帅，表情无限惊讶。

"教练，你有没有看到我寄给你的E—mail呢?"

"你寄E—mail给我了吗?我还没有看到。"

恩灿其实不怎么玩电脑。她甚至连信箱的地址都记

不清楚。虽然感觉很尴尬，但还是打开了桌子上的电脑。

"那我来看看吧?我们胜京给我发了什么邮件呢?"

"不……不可以!"

胜京突然关闭了电脑的开关，用羞涩的脸遮住了屏幕，并且看了看太垣的脸色。

"以后再看吧!啊!匹萨来了!"

胜京马上跑过去打开了粉红色的钱包。恩灿不想被认为是小孩子付款的，所以装作很忙的翻东翻西。但是，她的眼神却没有逃过太垣的观察。

"什么嘛!"

太垣失望地看了看恩灿，然后转身走开了。

"哎!这个家伙……也不知道在搞什么。"

"教练，你快点来!"

"好的，等一下。我把这些做完，你们先吃吧!"

怎么能马上跑过去吃呢?教练也要有面子。恩灿继续翻动着桌子上的东西，但是她没有翻动多久，因为闻到匹萨的香味，再加上孩子们吃东西发出很大的声音，所以她感觉耳朵里都快要流出口水了。

"我来吃一块吧?"她嘟囔着走到孩子中间。

"教练，给你："胜京把一大块匹萨递给了她。

恩灿心花朵朵开地想：哎哟!这可爱的家伙，真是招人疼。这时太垣说道：

"教练，有电话。"

"啊?"

太垣指着桌子的方向说道，但她是用下巴指着那个 方向。只顾着吃匹萨的恩灿这才听到手机铃声。这个时候谁打电话来呀!她那充满期待的胃，突然发起了脾气。恩灿无可奈何地走到了桌子面前，拿起了手机。

"喂!你好?"

"哥哥，是我。"

突然，恩灿瞪大了眼睛。哪个家伙又在捣乱?再叫哥哥的话，真的要生气了!中学三年和高中三年，自己都是因为缺乏荷尔蒙而导致了性别混乱。因此，那些后辈们经常叫她哥哥，甚至同年级的女学生也会叫她哥哥。但是，这些家伙们竟然还叫哥哥!

"你打错电话了。"

她想马上挂掉电话，但是却听见了急促的声音。

"哥哥!是我，是我呀!恩世。"

"快点挂电话!你这家伙!"

"为什么啊?"

什么为什么啊，她现在可是……

胜京拿着大块匹萨，要恩灿快点过来吃。恩灿笑着点了点头。

"我现在比较忙，过会儿再打给我吧!我挂了。"

"哥哥，我现在比较急，有个无赖一直欺负我。"

"什么?"恩灿瞳孔中的匹萨，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什么无赖啊?"

"我都说不要跟着我了，但是他还是一直跟着我。他现在就在我前面。哥哥你来一下吧!"

"哪个狗杂种……你在哪里?"

"王子咖啡店!"

这世界能把嘴馋的恩灿叫出来的只有妈妈和恩世了，恩灿用嘴吹了一下头发。她把电话紧靠在耳旁，朝着门口走去。

"你怎么和那样的人有接触呢?还有，这么晚你在外面做什么呀!"

"我想回家，但是他一直……"

"别废话!见了面再说吧!洪老板在吗?"

"洪老板?他在柜台看着我呢!"

"那你不要走开……"

一刹那，恩灿忽然一脚踩空。

"哎哟!"

然后她狠狠地摔在地上，吃匹萨的孩子们全部惊讶地看着恩灿。恩灿一只手放在口袋中，一只手拿着手机，还躺在地上。她的一只腿弯曲着撑住地面，而另一只脚却高高抬起，这时，恩灿的脚底掉下来一块辛巴的大便。 "你……你这死狗!真想打死你!"恩灿心里暗暗的

说。

"哥哥，怎么了?哥哥?"

在话筒中响起尖叫声的同时，橱柜摇晃了起来。在恩灿和孩子们的视线转移到柜子的瞬间，奖杯掉了下来，恩灿本能地伸出了手。

"啊!"

她接住了奖杯，并松了口气。但是，奖杯上那个跆拳少年塑像的头部，突然掉在了地上。

"啊——"

她听到孩子们发出的吸气声，很多道同情的视线射向了恩灿。

"如果馆长知道了的话……"

"真是的……"恩灿这时真的想晕倒了。

在把奖杯塑像的头黏贴在奖杯上以后，恩灿准备去洗脚。但是，胜京一直在帮她绑绷带。

"教练，你流血了。"

只是拇指和食指被奖杯的棱角刮伤了而已，但是她无法阻止胜京。

"要先接受包扎。不然的话，有可能会一直出血的!"胜京的眼中积满了泪水。

其实，贴上一个创可贴就没事了，但是胜京却不停地缠着绷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