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时章 秘密

争春阁。

桃花正在看府里的花名册，青苔皱着眉头进来道：“今晚爷要在海棠阁过夜。”

“嗯。”桃花头也没抬地应了，继续看手里的册子。

“您一点感觉也没有吗？”青苔不悦地蹭到她旁边，“秦娘子可是算计过您的，顾娘子不是说了吗？爷那么聪明的人，未必就不知道这些女人有多心狠手辣，可他还是……”

“青苔啊，”桃花叹息，抬头看了她一眼，“我问你，你去菜市场买青菜回来喂鸭子，卖菜的人告诉你那些青菜叶子是被虫蛀过的，你还买不买？”

青苔一愣，皱眉道：“又不是我自己吃，给鸭子吃的青菜，虫蛀了说明新鲜啊。”

“这不就结了？”桃花轻笑，“虽然后院里的女人心狠手辣，但又不是用在沈丞相身上，他怎么会在意呢？”

还有这样的说法？青苔很不能理解，正想再说，外头却传来越桃的声音：“姜娘子，我家主子请见。”

桃花微微一笑，收好桌上的东西，起身抬脚跨出了门。

顾怀柔站在温清阁的院子里，一见桃花就行了个大礼。

“这是干什么？”桃花伸手把她扶起来，道，“你我平级，行这大礼不是折煞我了？”

“娘子受得起。”顾怀柔满眼感激地看着她，“要不是娘子大度，不计前嫌伸手相助，妾身现在也不能站在这里了。”

会感恩的孩子就是好孩子啊！桃花觉得很欣慰，她总算是没看错人。以前一时鬼迷心窍没关系，只要以后聪明点儿就好。

“咱们进去说话吧。”她道，“站在这里也不像话。”

顾怀柔连忙点头，扶着她往里走。

“听闻爷去海棠阁了。”看了桃花两眼，顾怀柔抿唇，“是不是因为我的事情，娘子把爷得罪了？”

“是啊。”桃花点头。

顾怀柔心里一跳，皱眉：“这可怎么是好？”

“没什么大不了的，花无百日红。”桃花笑道，“明儿爷就可能来宠幸你了。”

宠幸她？顾怀柔摇头：“妾身还在闭门思过呢，怎么可能……”

“这相府是他的地盘，他想去哪里，还能被关在门外？”桃花笑了笑，“顾大人只要懂事，你的恩宠不会比秦氏少。”

顾怀柔微微一愣，她其实是不太懂前朝的利益纠葛的。不过看桃花这么胸有成竹的样子，她也就点头道：“若是爷来了，我定会替你美言两句。”

“不用啦。”桃花摆手，“牵扯上我对你没好处，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好好伺候他吧。”

顾怀柔不解地看着她，问：“娘子是有别的自救之法吗？”

“没有。”

“为什么？”顾氏皱眉，“你连我都能救，怎么就不能救自己？”

“医者难自医。”桃花耸耸肩，“只能看命运的安排了。”

顾怀柔不信，毕竟姜娘子那么厉害，这次的事情一出，她觉得梅夫人都未必有姜娘子这么聪明。况且爷还一直喜欢她，怎么可能找不到翻身的机会？既然姜娘子不肯说，那她也没必要一直问了，总会好的吧。

两人寒暄一番，顾怀柔一直是眼含敬意地看着桃花，再也没有以前的防备和猜疑。看着她炙热的眼神，桃花明白顾怀柔是真的服了她了。这次上船，没给自己留逃生的小船，而是全心全意地选择相信她、跟随她。

“娘子回去好生休息。”送她出门的时候，顾怀柔还道，“等我这禁闭期过了，一定去争春阁看你。”

“好。”桃花点头，笑着朝她颔首之后，便带着青苔离开了。

春意越来越浓，后院里走动的人也就多了。刚经过花园，桃花就瞧见了个有些面生的女子：“那是谁？

青苔跟着抬眼看了看，道：“许是段娘子吧，府里人常说她爱花，就是身子不太好，不喜欢跟人来往。”

段娘子？桃花挑眉，脑子里飞快地回忆了一下看过的花名册。

段芸心，治粟内史之女。这名字她应该早就看过，沈在野一开始害她引人妒忌的时候，挤掉了两个人的侍寝机会。一个是孟蓁蓁，还有一个就是段芸心。只是，孟蓁蓁的反应颇大，一下子就跳到她面前来了，但是段芸心没有，一直没正式见礼不说，好几次在众人集聚的时候碰面，她俩都没正眼看过彼此。

是个不爱惹事的人吗？想了想，桃花带着青苔就往花园里走。毕竟都是后院里的人，打个招呼也是应该的。

段芸心扶着丫鬟的手慢慢走着，一边欣赏花园里的花，一边小声说着什么。桃花走近的时候，就听得她道：“春意浓了，院子里的花草也就越发旺盛起来。爷对有些花是过敏的，等会儿你回去的时候，拿瓶新做的药，给爷送去。”

旁边的小丫鬟应了，低声道：“今晚爷是在海棠阁里歇息，那位的性子一直不太好，咱们要不明日再送去？”

“无妨的。”段芸心抿唇，“为爷好的东西，自然是越早给他越好。如今孟氏不在了，秦娘子也未必会那般针对咱们，大不了你就多赔赔礼，让她体谅一二。”

听着这话，桃花顿住步子，绕到了旁边的假山后头去。

“主子？”青苔小声问，“怎么了？”

“她们在说事情，咱们这样过去似乎不太好。”桃花抿唇，道，“而且听起来，段娘子跟孟氏曾经交情不错，那于我就有些尴尬了。”

孟蓁蓁先前毕竟是担着“陷害姜娘子”这罪名的，后来顾氏假孕之事真相大白，但孟家上下遭殃，沈在野也就未曾给她平反，依旧默认此罪。虽然不关她什么事，但是在孟氏的朋友眼里，估计也不会把她当什么好人，这招呼不打也罢。

“回去吧。”看人走远了，桃花摆手道，“屋子里还有点心没吃完呢。”

“是。”青苔恭敬道。

争春阁里安静得很。桃花进屋坐下，看着盘子里的点心，抿了抿唇，拿起来慢慢地吃。

沈在野现在应该是在海棠阁里逍遥，以他那么粗暴的行为，秦娘子明日怕是去不了凌寒院请安了。要说心里没半点不舒服那是假的，虽然她知道自己和沈在野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但现在毕竟还是在一起的。跟她恩恩爱爱一阵子，又转去同别人欢好，怎么都让她有一种吞了苍蝇的感觉。

也不算是吃醋吧，就是觉得有点寒心。沈在野那人的心可真冷。这后院里的女人都是他的，却未曾见他对谁有真心，说休就休，说害就害。也不知他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去宠幸她们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青苔从外头进来道：“主子，海棠阁已经点灯了。”

点完灯就是侍寝的时候，桃花点头，打了个哈欠就躺上了床。青苔却跟了过来道：“奴婢总觉得今日段娘子在花园里说的事儿，可能会闹得秦娘子不愉快呢。”

“怎么？”桃花闭着眼睛道，“送个东西而已，能有什么不愉快的？”

“可她挑的时候不对啊。”青苔道，“现在海棠阁已经在准备侍寝事宜，定然不会有人理她的丫鬟。一直在外头站着，秦娘子也不会高兴，就像秃鹰吃食，旁边还守着别的秃鹰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