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净纵横平安京文/吴人日本京都，是日本人的精神故乡，中国人的“似曾相识”，连西洋人对东洋文化的好奇心，也能在此得到充分满足。公元794年，桓武天皇迁都平安京，正是看中了这块盆地三面靠山、两边有水的好风水。京都市内的道路排列齐整、纵横交错，日本漫画里的侦探们更有火眼金睛，能凭着一张简笔画地图和两首记录京都主要路名的童谣－－传统“皮球歌”《丸竹夷》和后起的《寺御幸》，直指案发地点。京都的轨道交通十分发达，JR京都站(京都火车站)位于市区南面的八条与两条京都市营地铁线－－东西向“东西线”和南北向“乌丸线”以及京福、京阪、阪急、睿山等电车路线并列、相交或毗邻；路面公共车辆系统也十分完善。盆地气候是一把双刃剑，使京都四季分明。三步一寺庙、五步一神社，还有博物馆、剧场......在这里走马观花，想必是一件身心愉悦的事。洛南朱雀：春光无限好(京都南郊及七至九条)洛南的春天，远离尘嚣、清净淡然，颇显万象更“新”之兆。勃勃生机衬着悠久的宗教历史，鹤发童颜，美不胜收。醍醐寺在历史上长期受到统治者支持，并在民间广弘佛法。千年以来，两大法流－－真言密教根本“三宝院法流”和当山修验派“惠印法流”兼容于此，和谐共生；两大物类－－“纸”(书画)和“木”(雕像、器物)并蓄其中，无一外流。丰臣秀吉“醍醐花见”的佳话，每年春樱烂漫时都会在此以“丰太阁花见行列”的形式重演，如同一场盛大的Cosplay；而像当山修验派僧侣那样亲自爬一回山、亲眼看看上醍醐，更为不易：沿途土阶松滑、石阶凌乱，单程至少一小时……不过，一杯鲜活至今的醍醐水，一片重获澄净的内心，无疑是好的褒奖。伏见稻荷大社主祭司掌五谷丰登的稻荷神。山麓本殿供奉着五尊祭神，均为其化身。通往稻荷山的入口处共有近一万座丹朱色鸟居，其中间隔非常密集的部分特称“千本鸟居”。稻荷山上每块刻着“白狐大神”等字样的石碑都是一座微型祠堂，即“御塚信仰”。大社境内特有的三角形白狐绘马、白狐学业护身符以及布艺白狐挂饰，都是人气限定品。而每年1月1日至3日的新年“初诣”，是伏见稻荷大社的“开门红”－－近畿地区就数这里最热闹，拜诣者云集，一般每年都有超过250万人到此“初诣”；而据说某年的“三之日”，来访人数在日本全国都名列前茅。从南郊回到京都市区南部的七至九条，对照《丸竹夷》的歌词可知，位于八条的JR京都站(京都火车站)附近还有好些值得一去的地方。三十三间堂正名“莲华王院本堂”，其中供奉的本尊千手观音又名“莲华王院”，而据《法华经》等所说，观音菩萨以33种不同的姿态现身救助众生。殿内洞天，也由观音菩萨和33这个数字展开。堂外的空旷场地，还是“通矢”的大舞台：江户时代，来自各藩的弓术家在本堂西轩下聚集比试；“通矢”指“通过廊下”，关乎弓道家的名誉。而今，每年1月中旬“杨枝御加持大法要”当天同时举行的“大的大会”沿袭了这一传统，参加者都是新成年的人们。四大国立博物馆之一的京都国立博物馆与三十三间堂隔路相望，于1897年(明治30年)开馆。与颇具京都传统风味的藏品相异，片山东熊设计的旧本馆(明治古都馆)和正门都是西洋风味十足。再次回到JR京都站，不妨到其徒步圈内的七条和九条转一转。七条大路上的东、西本愿寺和东寺道上的东寺，不仅是重要的佛教道场，还包括了日本佛教建筑中的好几件顶级精品；东寺五重塔是本寺甚至京都的标志性佛塔，高54.8米，比醍醐寺的还要高上十几米。洛北玄武：翩然世外闲(京都北郊及鸭川上游附近)洛北地区及郊外主要由比睿山和鞍马山阵守，是传说中的灵运之所，清幽高雅，因而许多皇亲贵胄都将离宫选址和出家归隐之地选在这一带。修学院离宫、比睿山延历寺、鞍马寺、贵船神社等地，几乎都在睿山电车沿线各站附近；更远一些的三千院等，要靠四只轮子的帮助；“哲学之道”及月光下的银阁寺(慈照寺)，则是散步幽思的好去处。而汇聚成鸭川的两条上游源流附近两座贺茂神社及其共同举办的“贺茂祭”，是极富日本本土信仰特色的地点和祭礼，适合徒步前往。上贺茂神社(贺茂别雷神社)和下鸭神社(贺茂御祖神社)祭祀的都是日本古代氏族贺茂氏之神，而“葵祭”即“贺茂祭”，为“京都三大祭”之一，平安时代以“祭”专指。它是属于贵族的祭礼，也是少见地保留了王朝风俗传统的日本祭祀之一。5月15日的“路头之仪”是葵祭的亮点，队伍行进全程约八公里。《源氏物语》中光源氏担任“敕使代”、其正妻葵上与情人六条御息所的纷争，都是与之相关的著名场面。洛东青龙：夏炎舞乐喧(京都东部东山地区)这里又是可以轻哼《丸竹夷》的区域了，但几座建筑相对集中于京都东山的腹地。南禅寺在三条大路东边，它不仅是日本及时座敕造禅寺，更是位居“别格”、在全日本所有禅寺中等级较高的寺院。素食爱好者好不要错过这儿的汤豆腐料理。四条大路南侧、鸭川边上的京都四条南座，是日本最古老的歌舞伎剧场。而四条大路的最东边，就是比南座更加热闹的祇园和八坂神社。祇园的艺伎们每天要花十多个小时练习日本歌舞、乐器、花道和茶道等传统技艺，在歌舞练场里表演舞蹈时身着繁重盛装，动作却必须整齐划一，凝结了努力、汗水和心血。祇园祭始自9世纪(贞观年间)，是“京都三大祭”中持续时间最长的－－为期一整个月。整个七月里，祇园祭的大小活动日日不断。山鉾町主办的活动中，作为高潮的“山鉾行事”被指定为重要无形文化财，其中以“宵山”和“山鉾巡游”最为著名，后者通常会经过四条大路、河原町路和御池路等处。八坂神社主办的神事则包括著名的“神舆渡御”和“神舆洗”等等，“花伞巡游”则有许多女性参与者。在五条大路东侧的清水寺，至少要做四件事，其中一件就是登上“清水的舞台”，眺望京都风光。“清水舞台”正是清水寺的本堂，前半部分立于音羽山腹斜面上，由大约139根榉木柱支撑，不用一钉。洛“中”破立：往昔峥嵘瘦(京都市区一至二条)在这里就可以唱“皮球歌”的开头了。京都御所的前身是平安迁都时代的“内里”，也是14世纪中期日本南北朝时代北朝的“内里”；南北朝统一后，直至明治天皇移驾东京为止，京都御所都是正式的皇居。一般以今出川路作为京都市区与北部的分界线，目前京都御所恰好以这条分界为自己的北限，并恰好处于四条马路的包围中。预约参观时，踩在细碎砂石路面上，听着导游用清晰的英语或关西腔日语生动解说，沉浸在日本传统文化氛围里，仿佛重蹈古人步辙，磨破鞋底也值得。御所对面的金刚能乐堂由能乐“シテ方”五流派之一的“金刚流”所有，后者是留在京都(关西)的宗家，又称“舞金刚”和“面金刚”。二条大路西面的这座二条城，应该是日本史上各二条城中最为人们所熟知的，它见证了德川幕府的兴亡一生。最能显示德川家与公家分庭抗礼之心的，还是二条城曾经圈占之地－－原平安京“大内里”东南部的禁园“神泉苑”。二条大路东面的平安神宫其实是一座大神社，复原兴建于明治时期。每年金秋十月，为纪念其营造而举办的“时代祭”是“京都三大祭”之一，以八个时代、20个行列的2000人队伍，加上不同的衣装和道具，逆序重现了各个时代的风采，就像一幅流动的历史画卷。洛西白虎：秋枫冬雪齐(金阁寺一带及京都西郊岚山地区)严格说来，衣掛之道沿线由北至南分布的三座寺院－－金阁寺、龙安寺和仁和寺应该归入京都西北部区域，不过这里与京都西部岚山地区相距不远，连京都公交系统中都有“金阁寺/岚山”一线，因而归为一带。金阁寺初名“鹿苑寺”，池上金阁与池中倒影“逆金阁”相映成趣，在夕阳下熠熠生辉，在白雪皑皑间流光溢彩；龙安寺方丈庭园又名“虎渡幼子庭”或“七五三之庭”，前者源于中国传说，后者则反映了古人的数字信仰；仁和寺也是曾经的敕造寺，至明治时期一直受到皇家与贵族的庇护。许多日语教材都会提到一句话：“京都的红叶很有名”，其中翘楚非岚山莫属。漫步细街小巷、深入红叶腹地，看数不清的寺庙、神社与传统民居、温泉旅馆相间，驻足渡月桥，留下日薄西山的退世之感，带一身轻适离开，不摘一片云彩。结语《丸竹夷》和电车，使人在京都充分体验一年四季甚至一生风景。京都美得翩然出尘，又不动声色，一部翻不完的好书，千年清净，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