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 子

“助理，再取点血来！”

这个语气平静的指令打破了手术室的安静。已经给那对双胞胎输了50盎司的血了，但是他们依然流血不止。

“这个血型的血没有了！”有人回复道，“已经全部用完了！”

这个情况给手术室带来了无声的恐慌 。约翰 霍普金斯医院血库里，每盎司的阴性AB型血都已经用尽。然而这对从离开母体时，后脑勺就连在一起的7个月大的连体双胞胎，需要更多的血来维持他们的生命，否则他们很可能会在手术结束前死去。这是他们的，也是的能够像正常人一样活下去的机会。

他们的母亲， 特雷莎 班德，寻遍整个医学界，只有一个医生团队愿意试图来分离这对连体双胞胎并使他们存活。其他脑科医生都告诉她这是不可能的，一定要牺牲其中一个，只能有一个孩子存活。让她放弃两个孩子中的一个？特蕾莎连这个想法都无法承受。虽然他们的头部是连在一起的，只有7个月大，他们都已经拥有自己独立的性格！一个孩子玩耍的时候，另一个会睡觉或者吃东西。不，妈妈绝不忍心让任何一个孩子死去！经过几个月的查询，她找到了约翰 霍普金斯的医疗团队。这支70人的医疗团队中的许多人得知这个手术的急迫性后，都纷纷表示愿意为这对连体婴儿献血。

这对幼小的患者历经了疲劳、沉闷和痛苦，医生们考虑到了手术中一切可能发生的意外，手术的最初17个小时进展顺利。因为这对连体婴儿脑部血管是共享的，对他们实施麻醉本该是一个复杂的过程，但是麻醉过程历时不长，且很成功。准备心血管分流手术没有超出医生们的预计(这是经过了5个月的策划和多次模拟演练的成果)。找到两个孩子的血管结合部对于这些老练而又年轻的神经外科医生也不算太难。但是，由于心血管分流，血液无法凝固，所以在婴儿脑袋里能流血的地方都在流血！

幸运的是，在很短的时间里，城市血液中心找到了足够的血液来完成这个手术。这些外科医生使出浑身解数，用尽他们所有的能力和技术，在几个小时内成功地止住流血。手术依旧在进行着……终于，整形外科医生缝上伤口。这个长达22个小时的手术结束了！这对连体婴儿——帕特里克和本杰明在他们的人生中及时次分开了！

精疲力竭的主刀医生走下手术台，这个脑外科手术的方案正是他提出的，他，一个在底特律街头长大的穷孩子。

及时章 再见，爸爸

“以后，你爸爸再也不会和我们一起生活了。”

“为什么？”我强忍着泪水，再一次问道。我无法接受妈妈的话。

“我爱爸爸！”

“本尼，他也爱你……但是他必须永远地离开。”

“但是为什么？我不要他走。我想让他在这里陪着我们。”

“他得走！”

“我做了什么让他想离开我们的事吗？”

“哦，没有，没有。你爸爸爱你。”

我泪如泉涌，“那么就让他回来。”

“我不能，我做不到。”她用力地抱住我，想要安慰我，让我停止哭泣。渐渐地，我停止了啜泣，平静了下来。但是她一松开手，我就又开始问问题。

“你爸爸他……” 妈妈停住了 。虽然那时我非常小，但我还是知道妈妈想找一个词来让我明白那些我不想听的事。

“本尼，你爸爸他做了一些不好的事。非常不好的事。”

我用手盖住了我的眼睛，“那你可以原谅他，让他留 下。”

“原谅他是不够的，本尼。”

“但是我想让他留在这里陪着科蒂斯、我，还有你。”

妈妈再一次尝试向我解释为什么爸爸会走，但是对于8岁的我来说，她的解释并没有让我明白太多。回想那时，我就是想不明白爸爸离开的理由。就算我能隐约明白一点，但都不想接受。我当时悲痛欲绝，因为妈妈说爸爸再也不会回家了。我爱他。

父亲是一个感情真挚的人。他经常出门在外，但是当他回家时，就会把我抱在他的膝盖上，无论何时，只要我想，他都很乐意陪我玩。他对我很宽容。我特别喜欢玩他两只大手背上的血管，因为它们非常粗。我把它们按下去，再看着它们鼓起来。“看！它们又鼓起来了！”我笑着说，我的小手用尽一切办法把他的血管压下去。爸爸只会安静地坐着，让我想玩多久就玩多久。

有时他会说：“我想你的力气还不够大。”我就更用力地按。当然，这并没有什么用。然后，我的兴致一扫而空，就去玩别的东西了。就算妈妈说爸爸做了一些坏事，我都无法想象爸爸是个坏人，因为他一直对我和哥哥科蒂斯很好。有时，他会在没有特殊原因的情况下给我们买礼物。“我觉得你们会喜欢。”他随口说着，黑色眼睛中闪过一道光。

许多个下午，我都会缠着妈妈闹，或者盯着时钟看，到了爸爸下班回家的时间，我会冲到外面去等他。一直看到他沿着那条小巷走回来。“爸爸！爸爸！”我大喊，然后跑过去找他。他会一把将我抱到怀里，然后把我抱回家。

一切都停在了1959年，就是我8岁的那年，爸爸永远地离开了家。对于一颗幼小的受伤的心，未来破灭了。我无法想象没有爸爸的生活，我也不知道我和我10岁的哥哥科蒂斯是否还能再见到他。

爸爸离开那天，我不记得自己哭了多久，问了多久，我只知道，那是我生命中最伤心的24小时。而且我的问题没有随着眼泪的停止而停下来。接下来的几周里，我用尽一切我能想到的论据去说服妈妈，去让她把爸爸找回来。

“没有爸爸，我们怎么过日子？”

“你为什么不让他留下？”

“他会变好的。我知道他会的。去问问爸爸。他以后不会再

做坏事情了。”

我的恳求并没有改变什么。我的父母在告诉我和科蒂斯之前，已经谈定了所有的事情。

“妈妈和爸爸就应该在一起，”我坚称道，“他们都应该和他们的小男孩们在一起。”

“是的，本尼，但有时就是行不通。”

“为什么不可以？”我说。我回想了所有父亲和我们一起做的事。比如，在大多数星期日，爸爸都会开车带我们出去。我们一般都会去拜访别人，特别是有一家，我们经常去。爸爸会去和大人们谈话，我和哥哥会与其他孩子们玩耍。不久后，我们便知道了真相，爸爸有另一个“妻子”，而且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他的其他孩子。

我不知道我妈妈是怎么知道爸爸的重婚生活的，她从没有让这些问题成为我和科蒂斯的负担。现在，作为一个成人，我只是觉得母亲不该为了保护我们，就不让我们知道事情有多么恶劣。她不让我们知道她所受的伤害有多严重。但在当时，那就是母亲保护我们的方式，她认为她这样做是正确的。许多年后，我终于

明白了她所说的他的“婚外情和”。

早在妈妈发现爸爸有另一个家之前，我就察觉到了父母之间的关系不太对。爸爸不和妈妈吵，而是就这么走了。他离开的次数越来越多，在外面待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但我从不知道为什么。

然而，当妈妈告诉我“你爸爸不会再回来了”的时候，这些话伤透了我的心。

我没有告诉妈妈，但是每晚我睡觉前，我都会祈祷：“亲爱的主，请帮助爸爸和妈妈重新在一起。”在我的心中，我始终相信上帝会帮助我父母和好，我们会是一个幸福的家庭。我不想让他们分开，我无法想象在今后没有爸爸的日子里，我该如何面对。

然而，爸爸再也没有回过家。

日子24小时天过去，我渐渐发觉没有爸爸我们也能过。那段日子我们变得更穷，我能察觉到母亲的担忧，尽管她很少向我和科蒂斯说起。随着我的心智日渐成熟，11岁那年，我发现没有父亲在家的日子里，其实我们三个生活得更开心。我们相处和睦，家里再也没有那死气沉沉的气氛。我再也不用因为爸爸妈妈谁也不理谁而蜷缩在自己房间里害怕。

从那时起，我不再为他们重新在一起而祈祷了。

“他们还是分开比较好，”我对科蒂斯说，“不是吗？”

“我想是的。”他回答。和妈妈一样，他不会对我说太多他自己的感受。但是我知道，尽管不情愿，他也明白：没有爸爸，我们的生活状况反而更好。

我试着回想爸爸离开之后那几天的感受，我不觉得自己有过愤怒和怨恨。我妈妈说，那段经历让我和科蒂斯很痛苦。毫无疑问，他的离开对我们哥儿俩来说是一个糟糕的改变。迄今为止，我的记忆也只有他刚离开的那一点点。

我学会了用忘却来平复心中的伤痛。

“我们只是没有钱，本尼。”

在爸爸离开后的数月中，这句话我和科蒂斯听了得有上百遍，当然，这是真的。当我们像以前一样要糖和玩具时，我们很快就学会了从妈妈的脸色上看出她拒绝我们时的痛苦。过了一些时候，我们便不再去要那些我们不可能拿到的东西了。

曾经有几次，一丝怨恨划过妈妈的脸。她却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向我们解释说，爸爸爱我们，但是他不会再给她钱来抚养我们。我模糊地记得，妈妈去过几次法院要求爸爸支付子女抚养费。之后一两个月，爸爸会寄些钱来——但从来没有寄足数——而且他经常有合法的借口。“我这回没法把全部给你，”他说，“但是我会补上的，我保障。”

爸爸从来没有补上过。过了一阵，妈妈也不再尝试从他那里得到经济上的援助了。

我意识到爸爸不给妈妈钱的事情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更艰难。然而，对于曾经的慈父，我幼小的心灵并没有因此而责怪他。但是与此同时，我还是不明白，父亲怎么会又爱我们，又不想给我们钱去买食物呢。

妈妈很少责怪爸爸， 至少没有对我们说，或是让我们听见。我几乎想不起妈妈什么时候说过爸爸的坏话。这准是我没有对爸爸怀恨在心的原因之一。

更重要的是，妈妈让我们三个人的生活过得十分有保障。很长时间，我在想念爸爸的同时，对我们三个人一起生活的日子感到满足，因为我们实在是一个幸福的家庭。

我妈妈几乎没有受过任何教育，从小在一个多子女家庭里长大，一生命运坎坷。但是她实现了她生命中的奇迹，并且帮助我们兄弟实现了我们的奇迹。无论我遇上了多坏的事情，我都能听到她的声音：“本尼，我们会好起来的。”这些话不是空话，因为妈妈相信。因为她相信，我和科蒂斯也相信。这信念给我带来安慰和保障。

妈妈的一部分力量是来自对上帝坚定的信仰以及她可以激励我和科蒂斯的天赋，让我们认识到她的言行一致。我们知道我们不富有，但是就算再糟糕的事情发生在我们头上，我们也不会为吃什么、住哪里而去发愁。

我们在没有爸爸的情况下成长，让妈妈背上了沉重的包袱。她从没有抱怨——至少没有向我们抱怨。她也没有为她自己感到难过。她试着扛起全部的重担，渐渐地，我明白了她在干什么。无论她要出门工作多少个小时，我都知道，她做这一切是为了我们。她的这些奉献与牺牲对我的成长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林肯曾经说过：“我一切的成就和我一切的梦想，都源于我的母亲。”我不确定我想说的和这一样。但是我妈妈——索妮娅 卡森，是我生命中最早的，最强大的，也是最重要的力量。

没有我母亲对我的影响，就没有我今天的成就。对我来说，

我的故事要从她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