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白条钻戒求婚

走廊上传来“啪啦啪啦”的拖板声。“总监好！”几句打招呼的声音也总能让人联想到敬礼的姿势。

闻声刚才还人声嘈杂的办公室，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拉家常的都赶紧闭嘴把脑袋收回自己的工位；逛淘宝的、偷菜的也马上关掉电脑页面，切出来一个PPT假装忙活着。

一个个都一脸肃重，还带着些许不安，如临大敌模样，心里猜测着今天倒霉的会是谁。

办公室的门被重重地推开了，一双玉手先进门，还来不及仔细端详来人的相貌，就听“啪”的一声，一个文件夹重重地摔在了靠过道的小赵的办公桌上。今天的及时个倒霉蛋有主了。

“这就是你这期采的稿子？”清脆的女声却听不出半分温柔，全是凌厉。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小赵还是吓了一大跳，她战战兢兢地抬头仰视着面前的这个女人，支支吾吾地说：“啊……顾总监……我……”

“我什么我？”这位顾总监这会儿机关枪似的喷射个不停，“这些狗屁东西都是网上抄的吧？你居然还弄了一个星期，还想不想干了啊你？拿回去重写！”

小赵低下头去，还没来得及接话，坐在旁边的小钱想给好朋友解围，插嘴说：“老大，我觉得吧……”

“啪！”又是一个文件夹扔在了小钱的桌上，溅起来差点没砸到她的脸。顾总监调转枪头对着她说：“这就是你拍回来的大片？我是该怀疑你的审美能力呢，还是说你脑子进水眼珠子白内障？公司楼下摆摊儿的那些三块钱一本的地摊货，都比你拍得有水平！”

“这……”小钱有点措手不及。

顾总监俯身过去翻开那个刚被她无情扔掉的文件夹，说：“你自己看看，你看看这女模特，你在哪儿扒拉出来的？惨不忍睹！我跟你交代过吧？照片必须能让男人盯住五秒钟以上，你拍的这个破玩意儿，自己盯着看看试试，吐了没？”

旁边以为事不关己看热闹的小孙没憋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正处于发射状态的总监转过身来，又是一阵火舌扑面而来，而且更加猛烈：“好笑是吧？这是你的稿子，这是你下个月的工资，你可以收拾东西走人了。”接着就是又一个文件夹和一个信封落在了她的面前。

刚刚还没憋住的笑脸，瞬间就变成了霜打的茄子。小孙愣在了那里，顿时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几欲破堤而出。

看着她可怜的模样，顾总监语气平和了一些，告诉他四封推荐信都给他写好了，再给他两天时间。末了，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狠狠地说：“丑话我就先搁在这儿，以后谁让我不痛快，谁就滚蛋。”

说完，转身就向外走去，“吧嗒吧嗒”的拖板声如影随行。从背后看这个女人身姿婀娜，背影那叫一个楚楚动人，与刚才发生的那一幕不相符。

等脚步声听不见了，整个办公室像突然解除了防空警报一般，刚才还都屏神凝息的众人，都重重地喘了一口气。

几个受害人都被教训得有点瘫软了，靠在椅子上放“马后炮”泄愤：

“母老虎，我咒你出门摔断腿，骂人扯着嘴！”

“万能的耶稣穆罕默德玉皇大帝如来佛祖，请赐予她一个男人去虐待吧，我们实在是受不了了。”

出了门的顾总监当然听不见这些，她回到办公室，换掉拖板，把脚塞进一双高跟鞋里，对着镜子摆了一个笑脸，全无刚才“咆哮魔女”的影子，一副俏丽佳人的样子。她捋了捋头发，点点头感觉不错，就挎起包往电梯走去。

大厦楼下停着一辆黑色奥迪，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发光。

“……到了我这个岁数，宁可把精力放在学术上，多搞几个新课题，多为学院培养些拿得出手的博士生。至于上电视这种作秀的事情，还是让他们年轻人去吧……”车主坐在驾驶座上气定神闲地打电话，结合他嘴里说出来的这些话，此人看上去颇有些老气横秋的感觉。

“咚、咚、咚。”有人敲车窗，“师傅，走吗？”

车主扭头看了一眼，对着电话说：“好，回头我给你推荐几个不错的讲师。先这样，再见。”挂了电话，摇下车窗，笑着说，“得勒，走，五块钱起步，美女您去哪儿？”

车门被拉开，那个人溜了进来，一屁股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正是刚才在楼上办公室大发神威的顾总监。她大大咧咧地摘下包，随手扔到后座，说：“欧阳剑，准备下岗吧你，本姑娘摇上号了，明儿就把你这黑车司机给辞了！”

那人哈哈一笑：“好，我没意见，反正司机我也当腻歪了，正准备换个身份。”说着就把手边一张照片递了过去，“看看喜欢吗。”

是一张裸钻的宣传单，顾总监没有给出欧阳剑预想中的惊叫，而是很懂行的看了看，两克拉圆形裸钻，VVS级带GIA证书，价格应该在25万以上。他一一道出，说：“你这是要抢珠宝行？”

欧阳剑一笑：“顾晓珺，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啊你？虽说我这风华正茂的不着急，可是你耽误不起啊，今年该三十了吧？我不能眼睁睁看你耗成老姑娘，我得对你负责啊！”

顾晓珺转脸怒目而视欧阳剑：“别告诉我你要拿张钻石的相片跟我求婚！”

欧阳剑摆摆手，挺贵的东西，看上了再买，得戴一辈子呢。

“老奸巨猾！本姑娘眼皮子可没那么浅”顾晓珺嘴上骂着，心里却是甜滋滋的，全无刚才在办公室里的那副母老虎姿态。

欧阳剑也乐了，说：“我经过深思熟虑了，得给你顾二小姐配上这颗钻石，钻石代表我的心。”

顾晓珺咧嘴一笑，端详着宣传册没说话。欧阳剑在旁边追着表白：“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说着就打方向盘，发动车子，兴高采烈地说，“得勒，先把你送回家，然后我去准备钻戒，咱兵分两路。”

那边厢顾晓珺想了想，一挥宣传册，说：“你还没见过我爸妈就想娶我，想先斩后奏么？”

欧阳剑说：“您有何指示？”

“今儿周五，晚上我们家聚餐，干脆咱兵归一处将打一家，我直接带你去见老丈人丈母娘得了！”

欧阳剑一愣，手一滑，刚发动的车子急停了下来，他扭头看着顾晓珺说：“今……今天？”他心里有点儿没底，“今天……太仓促了吧？”

顾晓珺一本正经地说：“我说欧阳教授，咱俩在一起都三百多天了，按说你早该到我家登门拜访了；今儿要不是你抽风突然求婚，我也没想逼你。怎么，还真打算蔫不出溜儿带我私奔啊？”

见顾晓珺面露不快，欧阳剑赶忙哄着：“你这么聪明一姑娘，我对你怎么样你肯定明白，可咱爸妈不一定明白啊。咱俩毕竟差着二十来岁，总得给老人一些心理准备吧？冷不丁冒出来，直眉瞪眼就要把人家闺女带走，别说是我这岁数，就算是个年轻小伙子，你爸也得给打出去！况且……”

顾晓珺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欧阳剑的辩白，她假装不耐烦地冲他摆摆手，把电话贴到了脸上：“姐啊？有事儿么？”

“到哪儿了？爸让我催你呢！”

“快了快了，路上呢！”说着她扭头赌气似的看了看欧阳剑，“你们等着我开席啊，我今儿给你们带个惊喜回去！”

欧阳剑错愕着伸手一个没拦住，顾晓珺话已出口，还挑衅似的看着他，顺手把手机按了免提。

“惊喜？什么惊喜？要带男朋友回来？”

“男朋友算什么惊喜，这次带的是未——婚——夫！”

“你什么时候——谁啊谁啊？我见过吗？”

“应该见过吧，你还记得我念研究生时候的导师吗？欧阳剑。”

“有点儿印象……”电话那头的人一惊，说话都打起磕巴来，“你不会跟……那不是一老头儿吗？得五十了吧？你俩什么时候……你怎么一句都没透过？瞒着爸妈也就算了，连我你也瞒啊！我可是你亲姐！”

“这不正跟你汇报呢嘛！”

“今儿他也来？不行不行，你可千万别把人带回来，爸闹更年期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要听说你找一老头，非拆房不可！”

顾晓珺面露不快：“你别一口一个老头儿的行不行，他就比我大十九岁零八个月，我们这叫适龄婚姻，不属于老牛吃嫩草范畴。再说了，有你们家任大伟跟乐乐这俩活宝在，咱爸也不好意思掀桌子。行了不跟你说了，待会儿家里见吧！”

顾晓珺挂了电话，说：“我姐，顾晓岩。”

欧阳剑说：“你这算生米煮成熟饭了啊？听这动静可是拉警报了。”

“那你去还是不去？”顾晓珺没好气地说。

欧阳剑想哄着又有点担心，说：“你好歹给我点儿准备时间啊，沐浴更衣、焚香备礼啥的。不行就过一阵子再……”

“刚求完婚你就往回缩，后悔了？过一阵子过一阵子，这话都成你口头禅了，眼瞅着你就五十了吧？还想拖到什么时候？说句难听的，你还有几个一阵子？”顾晓珺一梭子噎过来。

见她真生气了，欧阳剑耐着性子哄，跟她讲道理。承认自己有些瞻前顾后，可到了他这个岁数，做事情不可能不计后果。从跟她顾晓珺确定关系的及时天起，他就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怎么去见二老……

顾晓珺抱着胳膊一脸笑意地等着他继续白话。

欧阳剑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思路，接着娓娓道来。因为他俩有感情，年龄不是问题，可是顾晓珺爸妈不会这么想，自己只比她爸妈小几岁，这么个老女婿突然出现在二老面前，会对他们造成多大的冲击和困惑，等等。末了他说：“这些，你想过吗？他们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恐怕不会举双手赞成吧？这些你都想过吗？”

这一连串的问号，让顾晓珺也冷静了下来。她的情绪稍稍缓和了一些，表示刚才话都已经跟她姐说了，今儿你要不去，自己爸妈那是得罪不了，可你在她姐心目中的形象就是缩头乌龟一个。显然是在激将欧阳剑。

欧阳剑想了一会儿，说：“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去是肯定要去，不过……不能以你男朋友或未婚夫的身份去。”

“那以什么身份？”顾晓珺一愣。

欧阳剑慢悠悠地说：“咱俩的关系先别挑明，就说我是你以前的导师，来看望二老。聊得好了可以多渗透一些，万一你父母不痛快，话还能往回收。这种事急不得，你说是不是？”

听到这席话，顾晓珺就突然乐了，说：“欧阳教授，说你老奸巨猾还没真委屈你，太能算计了你！”

“这叫策略，策略懂吗？对了，头回登门不能空手，先去给你爸妈买点儿礼物。”欧阳剑刚准备再次发动车子，顾晓珺一把拉住方向盘，说：“花那冤枉钱干嘛，我们家什么都不缺，就缺一姑爷！”

欧阳剑坚持不能空手去，顾晓珺摆摆手，笑着说：“别跟我倔了，我爸这辈子最讨厌别人迟到，还有二十分钟开席，不想及时次去就让大伙都等您大驾吧？走吧走吧，以后有的是机会孝敬他俩！”

欧阳剑拗不过，一想也是，转动方向盘，车载着俩人挤进了马路上的车流里。

2.一家一本难念的经

这天刚收拾完午饭的残局，老顾和老伴儿就又开始在厨房里张罗晚饭了——当然是老伴儿在张罗，老顾在背着个手里外溜达，时不时地领导视察般指点几句。

今儿是周五，每周家庭聚会的日子，晚上大女儿顾晓岩一家三口回娘家吃饭，当然待字闺中的小女儿顾晓珺也得回。

老伴儿看老顾站着说话不腰疼，说：“哎哟我的大厨，菜都洗好了切好了，您就别抻着了，起火吧，该你露两手了。”

老顾捏起盘子里的菜，撇撇嘴说：“让你切滚刀块，怎么切成麻将牌了？这大虾黑筋都没抽，吃了不得拉肚子啊？还有这莴笋，抄水断个生就得了，这都软成什么样儿了，你当下捞面呢！也就是跟家里，搁以前在饭店，我早把你开了！”

老伴儿解下围裙，抹了把脸上汗，反诘说：“你有本事，现在把我开除得了！”

贫了一辈子的老顾眉毛立起来，说：“哎！你什么态度啊？我更年期你又不是不知道，就不能忍让忍让我啊？说你一句非还一句，我在外头忙活一辈子了，退休回家寻思着过两天安生日子，你瞧你这态度！你以为主厨好干呢，不像你在家洗洗衣裳做做饭就得了，那么大个饭店上上下下多少事得我做主啊……”

这几句忆往昔峥嵘岁月稠的话，顾妈妈一个月要听八百回，耳朵都起茧子了，就没吱声，任老爷子在那儿吐沫横飞地咧咧着。

忽然，老顾一眼看见老伴手腕上红了一块，忙止住自己的滔滔不绝，问：“手怎么了？”

顾妈妈心想死老头子算你还有点良心，说：“锅沿儿烫了一下……”

“让你烧点儿水就能把手腕子烫了，让你炒菜你还不得把房燎了！我看看，疼不疼？”老爷子突然变了个人似的，捧起老伴的手一通吹。

顾妈妈笑着嘟囔：“你这更年期还没结没完了，脾气24小时比24小时大。”

顾爸爸一听又不乐意，把手一撒，正要打开话闸，门铃这会儿响了，算是刹住了老顾的又一通长篇大论。老顾出去开门，迎头撞上了大女儿顾晓岩一家三口，大包小包的站在门外。外孙子乐乐先钻进来，小鸟似的一头飞进了他的怀里，人到声到：“姥爷！”

老顾抱着外孙子脸上笑开了花，顾妈妈这会儿也从厨房出来打招呼。

女婿任大伟把一台价值不菲的足部按摩仪摆在客厅中间，然后殷勤地把老丈人的脚丫子塞进去，说：“爸，怎么样，舒服吧？还能按摩小腿呢，力道还可以吧？”

老爷子爽得龇牙咧嘴，笑开了花：“你这孩子，花这冤枉钱干嘛！哎吆……劲儿还挺大……”

那边顾晓岩则帮她妈张罗着，顾妈妈顶着个头盔似的按摩仪说：“这么个小东西，比人捏得都舒服，哎还有音乐呢！晓岩，帮我摘下来给你爸试试。”

老顾笑着说：“以后回来就好，别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留着钱给乐乐念书使。”虽然嘴上埋怨，但是他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妈跟您的健康就是我们作儿女的较大的福分，您这腿常年站着都静脉曲张了，多捏捏缓解一下。那个捏头的是专门给我妈挑的，治失眠效果特好！”他那女婿嘴巴挺乖巧。

“这得多少钱啊？大伟，挺贵的吧？”顾妈妈有点儿心疼。

“妈！您就踏实用吧，大伟怕您偷偷摸摸给退了，发票都撕了。”顾晓岩说。

乐乐自己从冰箱里摸出来根雪糕叼着，背着小手遛达一圈，在旁边叹了口气，说：“唉，你们啊，常回家看看老人，比买什么都强！”

这小家伙摇头晃脑一本正经的模样，逗得全家人开怀大笑。

老顾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让晓岩给她妹去个电话，她应该下班了，问问她什么时候到家。

顾晓岩去房间拿手机，乐乐在后面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几分钟之后，她忐忑地从房间里出来，脸色有点尴尬。

“她什么时候回来？”顾爸爸追问。

“哦……”顾晓岩愣了一下，说，“快了，在路上了。”

“再等等吧，孩子工作忙……”顾妈妈说。

“忙个屁，就是让你惯的！人家大伟不比她忙，什么时候迟到过？一个女孩子，整天跟外头瞎忙，给我张罗回个女婿也行啊！三十了都，自个儿也不着急！”老头子又打开了话匣子，又操心起了闺女的婚事。

顾晓岩听了心头一紧，怯懦地试探着说：“爸，晓珺……有男朋友了。”

“嗨！”顾爸爸不屑道，“就她处的那些，有一个靠谱的吗？不提还好，一说我就来气，姑娘家家的换男朋友比我换袜子还勤！还跟我臭显摆，说什么围着三环走一圈，每个桥洞子底下都住着个对她望眼欲穿的前男友。我呸，这叫不检点！今儿回来谁也不许护着她，当着她姐姐、姐夫的面儿，我得好好敲打敲打她！”

坐在沙发上嗑瓜子的任大伟接上了话，说，“爸您别生气，如今靠谱的男人不好找，才高八斗的生不逢时，腰缠万贯的又老不正经，好不容易碰上个壮志未酬的，还是穷光蛋。这事儿急不得，得慢慢挑，咱晓珺这长相、这条件摆着，不愁嫁不出去！”

“长得再好看也三十了，香椿芽再嫩，过了谷雨也没人要了！唉，我也不求她能找个大伟这样儿的，只要年纪相当，我就认了。”老顾摇摇头，往厨房走去，显得有点无奈。

“年纪相当”四个字钻进顾晓岩的耳朵里的时候，她不由心里咯噔一下，忙借口晓珺估计她快到了，要下楼去迎迎她。

“迎她干啥，自家大门朝哪儿开她不知道啊！”顾爸爸没好气地说。

“不是，我……我正好要下去买点儿东西……”顾晓岩心里有事儿，说话支支吾吾的。

顾爸爸一扭脸看见她闪烁其词的样子，起了疑心：“晓岩，没什么事儿吧？”

他这大女儿从来就不太会说瞎话，本来就心虚，被这么一问就更慌了。这时候任大伟在旁边插话说：“跟晓珺打完电话你就坐立不安的，是不是她跟你说什么了？”

一听这话，晓岩就懵了，心里对任大伟恨得牙痒痒，这夫妻太没默契了，她急得瞪了自己老公一眼。这任大伟不知道是不上道，还是存心的，说：“你冲我挤什么眼啊，有事儿就说呗，爸又不是外人。”

“真没……真没事儿……”

“小姨跟我妈说要带个老头回来，我妈不乐意！”在旁边翻吃的的乐乐冷不丁地说，算是给他妈妈“解围”了。

此言一出，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愣住了。顾爸爸一分神，手指头抹刀刃上了。“哎吆，晦气！”

“哎呀，爸，您切着手啦！赶紧冲冲，我给您拿创可贴去！”任大伟赶紧过来献殷情。

老顾推开他，弯腰对着乐乐说：“等等，你等会儿――乐乐，你刚才说什么？”

乐乐一看气氛不对，抓了一个鸡爪子，扔下一句“我去看动画片了”，就跑出去了，肇事之后逃离现场。